詹姆斯看向墙角那几副裱好的画说:“我可以看一下吗?”
“当然啦,不过事先说明都是些普普通通的画。”
詹姆斯·彭尼走过去翻了翻那些画,大多是风景画,也有一两幅有人物的,虽然没有在康斯坦丁书店看到的那幅画那样惊艳,因为好像缺乏了一些感情,但技艺上来说还算是不错的。雷蒙·加纳说的那幅画显然不在这里,让他有点失望但又松了一口气。
“还是不错的啦,我是典型没有绘画天赋的人,如果有你一半都很厉害了。”这倒不是假话,他真的半点儿绘画天赋都没有。
“可是你钢琴弹得很好,我以前一直想做一个钢琴师,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手……”亨利·伯特叹了一口气说。
“我很抱歉,”詹姆斯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说了出口,“我听伯蒂小姐说你参加过大战?”
“是啊,我到欧洲的时候离战争结束只有三个月,实际上我谎报了年龄,那时候我还未满18周岁,还很不成熟,曾经想不如死掉算了。其实想想那些在战争里死去的人,我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詹姆斯没有想到亨利·伯特这么坦诚。其实事情过去了几年,亨利·伯特已经可以坦然向别人提起自己的经历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还可以画画。
“那后来呢?”
“后来我留在法国,因为我小时候也学过绘画,所以替别人画肖像画赚几个钱,偶然碰到一个战争时认识的法国人,他推荐我去参加美术学院的考试,反正到现在一直都在画画。”
“听起来,你一直没有回过美国?”
“没有。”
“无意冒犯,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詹姆斯像个好奇的孩子,想要一问到底。
“这个说来话长,我有点累了,以后有机会再说。”亨利·伯特说的是真的,他不介意提及过往,只是这会让他很疲倦。
詹姆斯·彭尼背靠着书桌,双手撑着桌沿,目光垂下来,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对亨利·伯特产生了一种怜悯,尽管他明白亨利·伯特并不需要。但这种情感的确产生了,他一时间不敢看亨利·伯特。
亨利·伯特也没想到自己会和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人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的,尽管他们年纪相仿,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他心里还是浮现出这个词。
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某种他曾经熟悉的特质,也许是他曾经捉不住的,也许是让他无比困惑的。他知道这是能将他打败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亨利·伯特忽然想知道詹姆斯·彭尼的年龄:“嘿,战争结束的时候你多大了?”
“我出生在1901,12月,应该比你小一点?”
“小孩儿。”亨利·伯特得意地笑着说。其实他只比詹姆斯·彭尼1岁多,还是忍不住逗逗他。
“嘿,我不是小孩儿。”
“小孩儿都说自己不是小孩儿。”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回到客厅,此时已经是中午了,亨利·伯特问詹姆斯·彭尼要不要来点干酪。詹姆斯同意了,吃了干酪喝了些红酒以后,亨利·伯特感到有些困了,便对詹姆斯·彭尼说:“不好意思,我想午睡一会儿,也许你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哈哈!我还以为只有西班牙人才午睡呢。”詹姆斯开玩笑说。
亨利·伯特原谅了他的英式幽默。
“我送你下楼。”
“你明天还会去西尔莎咖啡馆吃早餐吗?”詹姆斯·彭尼问。
“说不定,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话,我也许会去。”
“是的,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我是说和你待在一起很愉快,如果你也方便,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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