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盼能与汝共度中秋,勿念。”
远方鸿书又寄,日子推杯换盏。阳光火炽,万里无云,天空沉寂如一汪平静的水,稀奇得没有一阵风。太阳撕开大地的肚皮,土地被晒得滚烫,四周安静无声,只有零落几只黑褐色的大肚蟋蟀簌簌叫着,安着弹簧似的蹦来蹦去,像是怕烫伤了脚板。
柳周坐在台阶上,高高仰着脸,深深的阖上眼睛,阳光落进他的衣领,他把风筝飞似的轻轻拿在手中前后流转不定,日光随着筝面的移动时而暗淡时而璀璨,温柔的抚在眼睑上时,就仿佛哥哥在亲吻他的眼睛。
“周儿,跟哥哥递一下浆糊。”
柳周睁开眼睛,日光晃得像是欠了他毕生的明媚,此刻都在一股脑儿还回来。云空中一只风筝在一双细腻的手中逐渐成型,只是不一会儿便渐渐透明,消失在一片广袤的蔚蓝里。
哥哥——
上下嘴唇触碰不到,一如天堂地府般遥远的距离。
柳周又阖上眼睛。
癞巴子走进拥挤的厨房,大摇大摆的把手伸进灶台上放置的碟中,抓了把花生米扔进嘴里,被徐乡望横眉冷对,挥着锅铲驱赶野狗似的赶了赶。
这人从前起便德行不正,往日巴结府中姨娘得了势力,成日里颐指气使,没少欺辱过旁人,如今府中姨娘悉数被那初回来年纪虽轻,然岿然不动便自有一番凌人气势的二公子给遣散了,大家便再没了忌惮,却也并不反咬一口自贬身价,只当他是马路牙子上的一坨屎,不睬他便是。
“哟,今儿吃猪肚呢。”
癞巴子赶反不走,阴阳怪气的嚼着花生米挤着一双狭隘的眼睛说。
“滚滚滚,跟你没关系,这是主子们吃的,站开些。”
近日丫头仆人之间传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像锅里的油一样噼里啪啦愈炸与烈,徐乡望听得耳朵上的茧子脱了一层又结一层,那些不怀好意的心思,八九不离十跟癞巴子有关系的,他心中思及那一对总是善意温顺的兄弟,只觉得心中愈发气愤不已,索性正眼也不瞧他,只转身拿背示人。
癞巴子嘁了一声。
“没出息——你们这些狗奴才,注定是给那些装腔作势的王公爵贵使唤的命,一辈子出不了头。”
他自觉生出些优越感,牢骚着半晌见无人理睬,亦觉得无趣了。转身左拐出门,一只脚刚迈出去,扔了颗花生便张嘴接着,突然从门口撞上来一个人,那花生咯噔一声蹬在来人白嫩嫩的额头上,便咕噜噜的往下落,一路滚过饱满的鼻尖、胸口、绣着纹路的,颜色宛若沥青的衣裳,掉落在地上。
近旁一双鞋,素朴,简洁,精细的做工却分明彰示着华贵。
癞巴子斜眯着眼,嘴皮往上咧着,又嗤了一声。
“三公子好啊——小的给你请安嘞。”
癞巴子扔进一颗花生,轻蔑的说。
柳周本觉得冲撞了来人,受惊的往后退了退,那花生掉在头上又有些不适,拿手揉时遮挡了视线,方没看清。此刻认真看了,却又真正受到了惊吓似的,瞳孔像是水鸟惊动了水面,荡开几圈波痕,只是片刻便平静了,只拿两颗清冷冷的眼珠子瞅着他。
癞巴子以为他今非昔比,势必要把他整得满地找牙,却不想那少年只是目光如炬的看他一会儿,避开他从旁边进去了。
癞巴子只觉得兔子长了獠牙也还是只兔子,他扔着花生满不在意的走了。
想必是中秋快到,徐乡望近日不知如何分外感伤,看见门口那从前总是一双,如今却单单剩下一抹的青色身影,微微的湿了眼眶。亏得这孩子知恩图报,还记得他的好,总是来看看他,跟他聊聊天。他是个三大五粗的汉子,但心善,色厉内荏。从前见过府里人是如何欺负那双兄弟的,便时常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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