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入深。
屋内众人先后离去,只余忽必烈及刘秉忠留在屋内。阿里海牙也退出屋子,默默地守在屋门之外。
四月的草场,牧草开始飘逸。
深夜的凉风刮过身上,依然会侵入心髓。
廉希宪走出王府府邸,望着青幕之下,黑寂一片的柔远,仰天长吐出一口浊气,漫行而去。
忽必烈王府之外,军帐密布,看似随意,实则错落有致。
紧邻着王府的,自然是最得他信任的宿卫。
但是,也有像廉希宪这样的宿卫,将自己的军帐安置在稍远甚至更远一些的地方。
那里,有些是耶律石剌手下的辽军,也有一些是已经投靠忽必烈的牧民。
黑暗中,不远处的牧草似乎正在微微颤抖,廉希宪疑惑地睁大着眼睛扫视一番。
许久又未见动静。
也许是风吧。
廉希宪稍微的认下方向,往自己的军帐走去。
随后,军帐内亮起微弱的灯光,两个人影一现即逝,军帐随即重新融入黑夜。
近一个小时后,两个身影从一丛牧草中慢慢地拱起身,蛇形而退。
速度极慢,但很坚决。
近千米的距离,两人挪了足有一个小时,这才停下。
此时,已至柔远县旧东门处。
这两个终于抬起身,在早已垮掉的城门堆边坐下。
其中一人,是丁武。
另一个,面色苍老,两眼呆滞,坐在那佝着背,如一只被熬烂的大虾。
可是,在丁武极度诧异的眼神中,这人却扭着身子,慢慢地将背挺直。又在脸上狠搓几下,然后显出一张虽然不算俊俏,却是棱角分明且年轻气盛的脸。
“你,你是王二根?”丁武犹豫着,是不是得把自己的叉剑捅出去。
“陈局长是不是交代你,找貌似五十岁的打更人吗?”
丁武不由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了,他又没说,我就是五十岁。”
“可是,这个……”
“丁队,你想想看,要真是五十岁的家伙,如何能在这种地方,每天干着把脑袋别在裤腰里的事?
当间谍,得有体力啊!”
说得好有道理。
丁武只能信了,心下还是相当佩服眼前的这位王二根的易容水平,自己跟他呆了大半夜,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查觉。
王二根从废墙根中掏出一锣一锤,“哐”的一声,敲出一声脆响,把丁武响惊得几乎蹦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差一点以为自己已经被这厮给卖掉了。
还好,眼耳感知之处,除了他们俩,再没一个隐藏的人。
“你,你干啥?”
“打更啊,你不知道我是打更人?”
“可,可你就这么随便打的?”
“那要怎么打?”
“你不看时间,就怎么打,不会让别人怀疑吗?”
“我上哪看时间去?鬼知道这个时候会是几点?”
丁武一怔,好像的确如此。
这里,没刻漏、没圭表,的确没办法搞清楚到底几点。
“那你打更干嘛?”
王二根一本正经地答道:“打更,是告诉别人,我还活着,我负责看守的区域,没有出现象你这样的危险分子。”
丁武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话可说。
“看清楚了吗,那个廉希宪进入的是自己的军帐。但是里面还有一人,应该就是张靖。”
丁武点了点头,说道:“要杀这两人,倒也不难……”
王二根呵呵一笑,说道:“真要杀人,哪需要你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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