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战鼓擂,全面建设文明卫生城市的势头正盛。
“关爱流浪者”行动开展得如火如荼,街道两旁确实整洁了许多。
媒体大篇幅报道着无数个失散亲人在社会帮助下团聚的故事,一批批无证流动人口在鲜花与镜头包围下,拎着丰盛的水果与罐头,踏上了返程回乡的路。在一片融洽祥和的赞歌声中,贺一峰越来越焦急。
如果两个老乞丐被遣返原籍,就更无从寻找。这是女儿出事以来的唯一转机,一旦错过,又将回到无能为力的窘迫困境。
他害怕透了那种什么也做不了,将女儿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
所以这天早晨,当苗丹接过电话告诉他事情有了眉目时,他内心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冥冥中看见黑暗撕开一条裂缝,极细极小,渗着微弱的光线,足够让濒死之人重燃希望,残喘挣扎下去。
苗丹还是偷偷去找了牛泰然。
牛泰然照例对其调笑一番,口头上占占便宜,然后当着她面打了几个电话。他以替朋友寻找无故失踪的远房亲戚名义拜托了公安与民政部门的熟人,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回音,事办得非常利索。
贺一峰拉长着脸接受了前情敌的好意,风一般赶到城南救助站,按照牛公子的交代自称是两老丐的亲属。
“根据政府公布的《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规定,公安机关和其他有关行政机关的工作人员在执行职务时发现流浪乞讨人员,对其中的老年人等行动不便的人员,应当引导、护送到救助站。因此你这两位叔伯到我们这里来是符合程序的,算不上无故失踪……”救助站副站长李高柱翻开一本小册子,十分有耐性地对贺一峰讲解相关政策。
“亲属来了就好办。两位老人家已经签字同意返回原籍——那字儿还写得真不错——我们也联系上了当地民政局。按照规定,他俩年纪太大行动不便,必须有人护送。我们正愁人手不够,你是亲属就由你送吧。”
“送回去?”这个情况出乎贺一峰的预料,急忙问道:“不能留在C市吗?”
“留下来也行。”李高柱斟酎了一下措辞,说道:“尊叔伯的打扮实在是……实在是容易让人误解,已经在公安局无证流动人口库里备了案。现在只有携带其身份证、户口本、及街道或村委会开具的证明信到派出所办理暂住证。”
贺一峰觉得这下难办了。
两老丐可是货真价实的乞丐,怎么可能带着一堆证件晃荡。要想弄到暂住证,估计又非牛泰然不可。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愿意跟那家伙再有什么瓜葛。
“如果不办理暂住证,有没有其他办法留下来?”
李高柱搔搔头,表示无能为力。“对于备了案的无证人员,要么申领暂住证,要么遣返原籍。兄弟,眼下正是创建文明卫生城市的关键时候,没有合法身份,最迟后天就得走,已经上报安排好了。你赶紧吧。”
贺一峰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得先把人担保出来再说。
蓝衣老丐与绿衣老丐神情萎靡地跟在工作人员身后,颤巍巍走向贺一峰。只见两人身高刚过1米7,体型瘦弱,佝偻着腰,一双比常人略显修长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躯干两侧,十指乌黑。
他们看上去与别的农村老人并无区别,浑身一股土腥子味儿,在城里人面前不自觉地流露出敬畏与瑟缩之意。他不禁有些动摇,拿不准是否找对了人。
“两老快看看,是不是你家大侄子来接你们了?”李高柱大声朝两人吼道,生怕其耳背听不见。
他心中一紧,祈祷两人真的耳背,千万莫说漏了嘴。
两老丐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才从救助站众多人中确定“大侄子”所指何人,一脸痴傻地问道:“大侄子给买烤鸭吃,给买气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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