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音不懂心头升起的异样算什么,她把这种悸动归咎于事故后的心有余悸,也只有这样解释她才稍微能接受一点。
哭是件消耗体力的事,徐大小姐哭也哭得累了,干脆坐在林回的病床上,拿出平板,插上耳机开始看视频。
林回头上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有好一阵子满眼冒金星,徐晚音没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等她半睁开眼,就看见徐晚音平板屏幕上是柏舟乐队在红馆的演出。视频的年份有些久远,灯光很黑,满屏的雪花马赛克,但徐晚音看得十分投入。
林回难得对徐晚音有了丁点的好奇心,问道:“你很喜欢他们?”
徐晚音:“嗯,很喜欢。”
“为什么?”
“因为……”徐晚音顿了顿,“没有原因,突然就喜欢了。”
林回不再问下去,合上眼以缓解轻微脑震荡带来的想干呕的感觉。
徐晚音看向安静躺着的林回:“你真奇怪。”
林回:“哪儿怪了?”
“不喜欢乐队,为什么还要学乐器,不觉得矛盾吗?”
“很简单,喜欢过,后来不喜欢了。”
“假的,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林回:“因为没多大用,不如去学个技术实在。”
徐晚音哂道:“俗气,你还真是一点不像你爸。”
“那不挺好。”
林回说完这句话弯了下嘴角,但没有笑的感觉,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父亲,虽然也不讨厌。在她眼里,林全并不是什么光芒万丈的传奇乐队成员,而是个普普通通爱喝酒的男人。她不想成为她父亲那样的人,但父母离世后,她还是会想念他们还在的时光。家贫如洗,好歹都活着。
徐晚音见不得林回露出那样的神情,微笑之下像埋藏着深深的疲倦感。连声音也压抑着,没有一个音节是活泼的。
但徐晚音不是完全不能明白林回的压抑,只不过她羞于对林回说出什么煽情的话,也知道林回不需要言语上的一两句慰藉。
她记得小姨说的,对对方用心,对方自然就能感觉到心意。她想了想,林回不愿对她敞开心扉,大概也是因为她自己并未交出过自我。
徐晚音很难接受他人,也很少尝试接受,郁文是她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伙伴,十几年来的情谊才能有这么一个谈得上交心的朋友。她并非真的傲慢或者自负,只是内心的世界比外表看起来脆弱太多。内在愈是柔软,外壳愈是坚硬。
当她想靠近林回,却发现不得不剖开柔软的自我,那种想要靠近的心情就少了大半。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个道理徐晚音还是懂的,何况林回替她挡了那么一下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于是徐晚音偏头问闭目养神的林回:“你想爸妈吗?”
没等林回做出回答,徐晚音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很想妈妈,每次写完歌,我就想拿给她听一听。可我也很想逃避,她去世后,我连墓地都没去过,因为我害怕……”徐晚音原本的声线很亮,清脆悦耳,唱歌时就像夜莺,此刻却有些沙哑,还发着抖,“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听柏舟的歌过来的,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就是我喜欢他们的原因。”
林回睁开眼,伸出手揽住徐晚音的肩:“徐同学了不得,为了拉我入乐队,都学会动之以情了。”
徐晚音把林回的手抖开:“那你来吗?”
林回淡道:“来。”
徐晚音哼哼唧唧:“我就知道……”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难以相信似的,“你说真的?!”
林回瞥了她一眼:“徐同学,给我发工资的话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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