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内和墙外是两个世界,当两扇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上时外界的一切嘈杂就在瞬间被切断了。莫菲耳中听着两人虚与委蛇,边走边欣赏着这宅院里的布置。要说历史常识她还是有的,严氏父子这对明朝上著名的贪官对她来说也算久闻其名,没想到今天还能见着真人。
看陆炳那架势倒像和他很熟似的。
严世藩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后脖颈。莫菲瞥了一眼,他脖子后的皮肤红通通一片,像是被什么烫伤了。从这胖汉身上不时能闻到夹杂着香粉和酒气的异味,莫菲故意放慢了脚步想要和他尽可能地保持距离。
“惭愧,陆大人难得来寒舍作客我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所幸家里还备了几坛自酿的酒,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自家酿的,自然比外头找的更有滋味儿。”
这话听来总让人觉得他意有所指。这个独眼男人转动粗脖子回头看了看莫菲,又探了探陆炳眼色。陆炳表情如常,只当没听懂他的意思。
“东楼你倒有雅兴,看来我这趟是来得巧了。你父亲最近身体可好?他要在府上的话我得去问候问候他。”
“承您的好意,家父身子骨健朗着呢。他老人家今天不在府里,还得让我作东招待二位。话说陆大人,您不介绍介绍这位——?”
他那像蛇般潮湿黏腻的视线刺得莫菲心里发毛。
“这是我衙门里新收的人,看在她办事得力的份上就带着她一道出来了。”
陆炳并未细说莫菲的来历,轻描淡写把两人的关系归结为上司和下属。严世藩眯起了独眼,脸上表情宽松不少。
“早说嘛,我还以为是......啊......嘿嘿。”
他话也只说半句,引起莫菲无限遐想:看样子他们非但认识,私交还不浅啊?她不动声色地贴到陆炳身边用蚊子般的声音问道:“你们俩好像很要好的样子。”
“别冤枉好人,我跟他平时很少往来的。”
“呸,一看就是酒肉朋友,平时肯定没少一块儿花天酒地。”
“污蔑。”
两人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任由严世蕃在前领路。穿过重重拱门院落他们来到一片僻静之地,简朴的绿瓦小亭子,周围稀稀拉拉栽着几棵树。树根下卧着只黄毛胖猫,懒洋洋晒着太阳打瞌睡。看在莫菲眼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民家小院。
“野有野趣。”严世蕃仿佛已看穿了莫菲的心思,“这地方虽不起眼,却是严某人私底下自己打理出来的,委实是个饮酒偷闲的好地方。”
“哎,二位莫不是经常这样聚在一块喝酒?”
“你看陆大人的样子就晓得了。”
严世蕃狡猾地把皮球踢给了陆炳。亭中一张石桌,四方石凳,正当中明晃晃摆了一坛子酒。
“男人啊......”
莫菲无奈地用拇指捅了一下陆炳的肋骨,陆大人现在百口莫辩,非常识时务地闭了嘴。
“二位请坐,请坐,虽是大白天饮上两杯也不要紧的吧?”
严世蕃嘴上征询着陆炳的意见,手里已经在启酒坛的封了。陆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拂去凳面上的落叶坐了下来。见他入座莫菲才跟着坐到了他身边。宾主三人坐定,严世蕃屏退下人,亲自为陆炳满了一杯。
“陆大人是浙江人,那是个深通酒道的地方。我在这里小小卖弄一番——您可闻得出这杯中物是什么来历么?”
严世蕃嘴上说得谦虚,但看他这幅样子显然在两人登门前已经躲在家里饮了一阵。先前在门外对陆炳毕恭毕敬,现在四下无人劲头上来了,渐渐地种种酒意皆形于色。
陆炳举杯端详一番,再凑近闻了闻,笑道:“我就不学那些行家装腔作势了,且让我尝过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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