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五遍,记住了也要练。”
米歇尔低头写字的时候,伊迪丝靠向前,手腕放在桌边,好像在为后面的谈话作准备。
“这本手册是你的吗?”
“长官给我的。”他回应道。“我的”一词咬得略重,夹着股力道,好像球场上用石灰撒出白线的区域,界线分明。
伊迪丝挺起肩膀,像要调整出一个适当的距离,脸庞的微笑淡淡的一抹,温软且包容。
“那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在上面,经常看,记得牢。”
米歇尔向她看了看,说话冷冷平平的,带着刺:
“现在是我的,保不准过两天就不是我的了。”
伊迪丝手指往回抽了抽,像友好地递上名片却碰上紧闭的铁栏栅。她的喉咙缩紧,终究把话续了下去:
“你写了名字,别人就拿不走了。就算——到别人手里,一看就知道,原来的主人是你。”
这番为他着想的话偏离了练字的目的,却似乎给了他新的启发。他双目定注着她的眼睛,一边提问一边像在思考:
“就像打记号?”
“就像那样,打上你自己的记号。”
他眼神有一刻的松懈,眼眶里的冰块融化了一角。
“我懂,我们会在安捕兽夹的地方作记号。”
伊迪丝很高兴他能放开一点儿,透露一点自己的事情。他的肩膀看起来不那么僵直了。
“那样就不会有人踩到误伤了吧?”
“是。”
看他不肯多说,伊迪丝就顺着说道:
“名字就是个符号,自己的记号,你可以把它标在属于你的东西上,就像一种宣告,好比一面国旗代表一个国家。写上就不容易丢了,丢了也好找……”
“丢了也是我的。”少年双眸凝定,没事一般开口,用一种冷静通晓的口吻,“就像结不成婚,也得在女人肚子里留个种。”
伊迪丝像被烧得通红的铁丝烫了一下,骇然地望他。少年的眼瞳看似围着一圈浮冰的暗礁。
气氛变得沉寂,整个空气都凝结住。
“米歇尔,你不该说这样的话。”她用教养良好的声音劝诫。
话一脱口她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实在不聪明,恐怕会陷入更尴尬的状况——如果他回一句“那我该说什么”,或者“那你教教我怎么说”,她又该如何回答?
所幸,米歇尔没有接话,目光肃静,像执行指令似的伏在扉页上,标题下面标刻上自己的名字,带着力透纸背的劲儿,一个字母接一个字母,平平正正写好。随即他把书呈到她眼前,目光是层层包裹的寂冷,声音不再被动忍耐,而是将一支旗杆插到地上的笃定:
“我就是那个标记。”
伊迪丝震惊又彷徨,快速吸气又吐气,愣坐在那儿,声音闷在嗓子眼,像一只在浅湾徘徊的船,眼看要搁浅。
把她置于进退不得的窘地,他却如远远围观,一脸旁观者的神态。寂然朝她望了一阵,他浑然不在意地问:
“怎么停了,小姐,你不接着教吗?”
日光渐渐暗淡,天色深沉起来。从房间出来,犹未脱离那种沉重的氛围,伊迪丝脸上还笼罩着失意的阴霾。
那孩子竟然是……
仿佛听到声预兆不祥的鸦啼,从心底涌起一股紧捂双耳的冲动。
一直以来,在各个雇主家里,她都极力回避各种隐私和秘密,不打听闲事,不惹麻烦。这是家庭教师的职责,也是教会学校的教导。
每个人都有想隐藏的秘密,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害怕成为知情者,比秘密所有者更担惊受怕。
那孩子不把秘密放在心底,却冷不防摆在她面前,盯着她的反应,好像才是他的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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