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身体,然后是手臂,一条,两条,三条,慢慢地分化着,开始扭动挥舞。
这个东西看上去比昨天又壮大了一圈,它的皮肤黝黑粗糙,密布着咒文一样的纹理,密密麻麻,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而柯寻此刻已经顾不上起什么疙瘩,他在窒息的痛苦感觉中,费力地向着自己的帐篷冲刺,胸腔越来越胀,心跳越来越剧,脚步越来越软。
就在他将要栽倒在自己帐篷前几米外的地方时,他看见牧怿然迅速地从帐篷中跑过来,一把拎起他的后脖领,拎一条沙皮狗般地把他拎回了帐篷。
柯寻躺到自己的帐篷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帐篷中的味道虽然不太好闻,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空气。
柯寻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帐篷就像一个个小的结界,那个叫什么黑尸天的东西,也并非在杀害别人的时候无法兼顾其他跑去帐外的人,而是因为它根本无需去管,只要人待在帐篷外面,不一会儿就会窒息而死。
柯寻总算让肺里吸足了空气,睁着眼睛盯着帐篷外,那东西巨大的身影已经完完整整地印在了帐篷皮上,它落地,曲屈着双腿,一步一步向着这边两个紧挨着的帐篷走来。
它会选择这两顶帐篷中的人吗
柯寻想要发动自己的念力,但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小宇宙,他也不是圣斗士星矢,加上刚才的窒息,他此刻还在头晕,意志也有些涣散,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眼睁睁地看着巨影一步步走到了两顶帐篷边,硕大的头颅慢慢地压下来,悬在帐顶的上空,八只臂膀在他的身周像美杜莎的蛇发一样挣动扭曲。
柯寻紧紧地盯着帐顶,看着巨影缓缓地伸出一只胳膊,向着旁边的帐篷伸了下来。
柯寻蓦地攥紧拳,而后又松开,靠着帐篷门这一侧的手从帐帘缝中探出去,直接探进了旁边的帐篷帘里。
牧怿然就躺在帐门边,柯寻的手一伸过去,就触到了他的胳膊。
指尖顺着胳膊下滑,然后一把,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感觉到牧怿然身上微微一僵,被握住的手动了一动,然而柯寻不想放开,又用了几分力,紧紧地攥着,想着如果巨影把牧怿然拎出去,他就攥着这只手,和他一起。
柯寻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这个念头惊了一下。
说好的只是单纯地欣赏和正直地粉他呢
巨影伏在帐篷顶上,喘着绵缓的粗气观察了许久,忽然挪动它巨大的身躯,来到了柯寻三人的帐边。
这一次,它的胳膊伸到帐篷的顶部停住,五指曲张,指甲划弄着帐篷皮,发出如同刮骨一般的让人心中颤栗的声音。
它最终选定的,是这顶帐篷
被柯寻和卫东夹在中间的小男孩哭起来,却又使劲憋住声音,细瘦的身体不住地抽动,浑身打颤。
柯寻用另一根胳膊将他揽住,把他的头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忽然记不起,自己最后一次被老爸拥在怀里是在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七八岁,也许是三四岁。
他们父子,就像是很多中国式家庭的父子一样,彼此之间向来吝于表达情感,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父亲宣诸于口的情感,似乎更成了一种极具羞耻感的事情。
于是直到如今,柯寻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最爱的人还在世时,他却从未对他们说过一句“我爱你”。
有些遗憾可以弥补,有些遗憾却只能永远成为一个遗憾。
柯寻比任何人,都不喜欢再留遗憾。
他一手紧紧地揽着怀里的孩子,另一只手仍然握着牧怿然的手。
牧怿然温凉的手背衬得他的指尖有些灼热。
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温热的,哪怕在紧张,惧怕,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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