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带着沙哑,看了眼自己干枯的手脚,眼泪就流了下来,“那年大旱灾,农作物绝收,之后又有蝗灾,所有人都在逃荒。”
“沿途饿死c病死c冻死c扒火车摔死的一抓一大把”女人的袄子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内里的棉花一早露了出来,“我有两个孩子,大的8岁,小的才一岁,孩子他爹为了我们娘仨偷了一点吃食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当晚就发起了高烧。那年头,又是大冬天,连口吃的都没有,谈什么治病?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咽气,我我”
也就是说这女人最多不过三十,可佝偻着身子,满头的花白,形同老妇,哪里有半点三十上下女人该有的模样?
说到这里,女人已泣不成声,抹了把泪继续说“我一个女人家又要逃难又要紧着孩子,什么事都干过。便是给男人可是我一没姿色二来年纪也大了,想去也没人肯要。后来我啃树皮c吃草根,但凡能入口的我都吃了,可是不顶用啊。我一个大人都受不了孩子怎么遭得住?没办法,我只有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喂孩子,可我一个人,流干了血又能养他们几天?我死不要紧,可孩子那么小”
女人说着捂着脸呜咽不止。
温糖看到女人的十个手指早已破败不堪,指头都咬烂了,依稀还有着黑色的干涸血迹。作为母亲,她是伟大的。
不管现在是否是平行空间,历史进程如何,可依她所言的,大抵就是1942年的那场大饥荒了。
现世的历史资料有记载,那场饥荒饿殍遍野,死伤者不计其数,看者伤心c闻者流泪。
想到这里,再看那悲惨的女人,温糖不由动了恻隐之心“那你的孩子还活着吗?”
“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我受什么苦都愿意,可孩子我一个当娘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女人放下手,说到这里悲从心来,“小的太小,终究没能熬过去已经没了一个,再不能让大的也我狠下心便将她送人了,应c应该还活着吧。”
“没去找过?”
“我死后一直没去投胎,就是为了找自己的孩子。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被送去了哪家,时日一久我也绝望了,只当他还活着,还能留点念想。”
“你也是当娘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尚且可以不顾一切,那么她呢?将心比心,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孙夫人为了女儿日日夜不成寐c以泪洗面,你可有半点顾念过一个做母亲的心?”
女人回头看了孙小鹿一眼,面上浮起一抹愧色,动了动唇“我c我也是饿怕了啊”
“可你终究是个死人!人鬼殊途,你上了她的身便是过错。”
“我我我只是想好好”
“好好吃一顿?也许一开始你的初衷的确如此,饿死的嘛,上了人身还不吃够本?可是后来呢?食髓知味!”
“因为受过苦就特别羡慕过上好日子,巧了,孙家富贵,要什么没有?而且孙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c含在嘴里怕化了,吃穿用度都是捡好的来。你一个受饥荒所迫的饿死鬼何时见过这种泼天的富贵?于是起了贪念,想就此霸占她的身子过好日子是也不是?”
“我c我”女人羞愧低下了头,没再过多辩驳,点头,“是。可是谁不想做人呢?”
“你的遭遇的确值得人同情,我也感念你为孩子的一片母爱之心。可是你看看她”温糖回首一指,“出身名门,花样的年纪,原本样貌出挑,窈窕淑女。现在呢?走出去谁认得?美丑咱暂且不提,你是鬼,吃得再多于你而言是逞了口腹之欲,补了当年的遗憾。可是长久以往,损伤的终究是她,她若因你而亡,何其无辜?如果她是你的孩子,你于心何忍?”
温糖每说一句,女人的头就越发低了一分“对c对不起。”
“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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