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眯着眼睛,望着敌军阵前。
隐约能看清,有几十个兵吏在阵前跪着,有一群兵吏拿着弓箭正对着他们。
“那些,就是昨晚吃了我们垂下饼子的人吗?”严绯瑶颤声问道。
“不过是几个饼子而已,何至于此?”
“这便是怀柔政策了吗?垂了几个饼下去,就怀柔了?就动摇了朝廷兵马的军心了?”
“倘若真是如此,不能怪咱们楚地的手段太高,只能怪他们朝廷兵马的军心原本就不齐呀!”
城墙头上的将士们先前还在议论,说楚王妃竟然背着王爷,做此等事,竟给城外的朝廷兵马送吃食。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通敌叛楚”的行为,就成了“不就是几个饼子”
他们义正言辞的表明立场,眨眼之间“通敌”之举,反倒成了义举了。
“跟他们开战!”沈然脸面通红,“王爷的仁义之心他们看不到,反倒这般辱骂!如今就要叫他们知道厉害!叫那姓夏侯的知道后悔!”
沈然的话还没说完,城墙外头的军营里就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辱骂声。
“楚王是缩头乌龟——”
“楚王胆小鬼——”
“不敢应战,就缴械投降,大开城门,不杀楚王——”
沈然脸色愈发难看,不听萧煜宗同意他的请战之言,他豁然起身。
瞧他的样子,他恨不得直接跳下城墙,去跟夏侯烈的大军开战。
萧煜宗却抿嘴笑了一声,“夏侯烈为什么要骂阵?”
“为什么?自然是”沈然的话还没说完。
萧煜宗摆摆手,不叫他说话,却是看着一旁的将士,随便点了一个,“你说。”
那将士脸面一紧,躬身回答,“乃是为了逼迫王爷,令王爷激愤。不顾及太多,开门迎战!为了逼王爷出兵交战!”
“本王是胆小鬼,是缩头乌龟吗?”萧煜宗笑问。
将士吓了一跳,“王爷自然不是!”
“非得本王此时迎战,才能证明本王不是吗?”萧煜宗又问。
将士愣了愣,拱手再说,“王爷本就不是,何需证明?倘若此时迎战,才是冲动,只怕他转而就要骂,王爷真是听话,叫干啥干啥”
说到这儿,将士脸面一僵,讪讪摸了摸后脑勺。
萧煜宗却是望向沈然,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难怪你打不赢青黛,莫说她是用了点穴之法了,她即便不用,你也赢不了。”
沈然脸色一时红,一时黑,尴尬的无地自容。
幸而萧煜宗说话声音小,不然他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那些兵吏不用管吗?”严绯瑶抬手,遥遥指着一群被逼跪在一处,许多箭矢正对着他们的兵吏们。
萧煜宗凝神看向那边。
那些兵吏似乎也瞧见了城墙头儿上的人,他们一群人里,立时起了一阵子的骚动
。
夏侯烈放了一箭,猛地射杀了跪在前头的人这才制止了骚动。
却见那一群人,对着这边城墙头儿上的,伏地叩首——良久良久,都未曾起身。
严绯瑶眼眶不禁一热,纵然隔着很远的距离莫说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了,她甚至连那些人的长相身高都看不清。
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些是不需用距离来衡量的,有些感情触动的乃是灵魂,灵魂从来都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
她感受到那些人的感谢,也感受到他们的无奈,与不满。
“从军,本来是要除暴安良,是要保家卫国,是要保护黎民百姓的。可如今,他们的刀剑却对准了自己的同胞。”严绯瑶长叹一声,“这仗不论输赢,一旦打起来,大夏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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