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随着他们一步步南来,我一路上劝说他们不要滥杀无辜,他们虽然也收了手,可时间长了,不杀人劫财他们也活不了。
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后来我逃了,岳州的悲天老道姑收留了我。
再后来,孔有德来到岳州,抓了庵里所有年轻道姑逼迫着还俗,然后跟着他,这六七个道姑里边就有我。”
“孔有德竟然还说他是个心中有佛的人,所以不忍心蹂躏落发之人,他便让我们蓄发。”
郁青儿惨笑啊,心里大概是在骂吧,像孔有德这样展现慈悲心的方式,还真是不多见。
不蹂躏落发人,那边等她们的头发长起来再说。
郁青儿继续说:“只有我的头发生长的最慢,因为我总是用石片偷偷再把头发割掉一些。
可在我蓄起头发的这段期间,真正心中有佛的人却一个个都去了西天。
几乎每隔几天便有新的姐妹落难,来到刚刚被陛下烧掉的那座帐篷里,这座帐篷也伴随着我们的苦难来到各处战场。
不过等我终于有了头发,却也泯然众人,他对我竟然毫无印象。”
“日后我开始寻找各种新的借口新的花样逃避他的魔爪,他也挑中我两回。
第一次我恰巧来了葵水,第二次我假装自己刚刚产,还弄得一身脏兮兮的,他居然信了。
其实我总是一身脏兮兮的,只是他不注意罢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从没碰过我,却嫌我脏兮兮的很恶心。
我就这样在姐妹们中间一直滥竽充数的躲着,直到遇见了陛下。”
这一夜,他们围坐篝火喝酒,在泪水和酒水中回忆不堪的往事。
她们有的因为貌美,被老爷买了做妾,却被少爷玷污了身子,老爷验过后,便一怒将她卖到青楼。
老爷不但爽过了,出了气,还赚了银子。
有的被或官或匪给抢了去,为了求生便拼命取悦,奉迎,从不敢拒绝人家的任何要求,无论那要求有多么恶心。
可她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她们取悦的也并不是神,也有肉身,砍几刀也会死。
她们不断被更强大更凶残的男人争夺到手,也有曾经经历过自己的夫主与朋友喝醉了,自己陪坐,夫主便大手一挥把她送给了朋友的。
有的身为大姐,因为爱情跟家里的园丁私逃了,园丁最后活不下去成了匪,大姐便成了大匪徒的玩物。
这是一个礼崩乐坏,乱了纲常没了伦理的时代。
可哪怕不是在这样最坏的时代,所谓礼教中大力宣扬的父慈子孝,也大多不过是父亲在外道貌岸然,在家却随意凌虐儿子,美其名曰是教育。
而儿子则在侍奉汤药衣不解带的孝行背后,内心实则盼望着这样的父亲能够早些死去,然后自己变成那个肆意妄为的父亲。
不过这时代里有虚伪也有真实的心。
有人在回忆自己人生中很短暂也最珍贵的幸福,过着穷日子。
男耕女织,和一个穷苦人恩恩爱爱一辈子,却是躲在自认为一处世界最僻静最安逸的角落里,偶尔去河边洗个衣服也能被路人劫走。
到处都在杀人造反,哪里都是无法无天。
恍惚自己可能爱上孔有德的李姑娘,此时正脸色惨白地讲述着她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幕。
她就是想去角落里和爱人男耕女织却在洗衣服时被劫走的故事主人公。
“呵呵,他被他们抓了之后,我只能跪下求他们,求他们放过他,我说我可以跟他们走,只求他们不要再打他了。
我本以为那将是我看他最后的一眼,当时他痛苦的趴在地上,他的愤怒和羞恨难当让我想要和他一起死。
然后我便被那些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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