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乌木雕花刺绣屏风后走出,理了理内里金银如意纹缎直领大袖襦,抻了抻金泥簇蝶高腰拖地裙,将束胸大带重系花结,理顺长至膝下的带坠儿,缠了镜花绫披帛。
我不禁摇头自嘲:“这哪里还是崔氏二千金崔英娣,分明就是个一个风情万种的女教坊主!”
抬起头来,我却发觉尉迟错愣神情。我问:“有什么不妥吗?”
他一手端臂一手轻拈自己的下颚,轻缓摇头,语气些许落寞:“从未见你如此穿戴过,雍容华贵,媚影不俗,分明是一副母仪天下之态”
我瞪了他一眼,坐在四兽小鸟葡萄镜前,细探镜中自己的面容,不禁叫绝:“尉迟,你真真好手艺,我已然不是我了!”
尉迟轻摇羽扇斜睇我一眼,兀自将案上的半杯菊花清茶饮下,嘴角扯起一抹傲然弧度。
我对着铜镜伸手理了理蓬耸闹扫妆髻,触了触前贴的翠华纹华胜,又见上方极高处两只金镶玉步摇,稍稍转头,惊觉两侧对称插六件凿菊花金钗。
望着自己琳琅珠翠铺排满头,我不得不苦苦哀求:“尉迟,这头装饰是否太隆重,帮我少减些,可否?”
尉迟不置可否,将双臂枕到脑下,近乎蛮横:“既是要变成别人,就得让你自己的样子了无踪迹,如若你非得修改,干脆将妆容卸下就是了!”
我被尉迟伦怼的哑口无言,却也不想这样让他肆意冲撞了去,怒目嗔面地站起身来。这也就够了,尉迟见我薄怒,连忙掀身跳下贵妃榻,笑脸相迎过来。
窗外有教坊歌声正唱:“蟋蟀鸣洞房,梧桐落金井。为君裁舞衣,天寒剪刀冷。妾有罗衣裳,秦王在时作。为舞春风多,秋来不堪着”
尉迟学着歌调自编自唱:“尉迟就是那‘墙头草’,英娣的风哪边吹,尉迟哪边倒!”
我嗔他一句:“油嘴滑舌!”
尉迟迎过来两手握我双肩,将我推至窗处。他打开窗子,引我向着被人簇拥着的布告栏望去,笑道:“你算计的果然精准,废太子申屠俊谋逆被斩的公文已召告天下,偏没有咱家阿姐的片言只语。想那袁氏必是如你揣测,封锁了消息。值得一提的是,来,往右边走一点,呶,你看,细看看,公文旁边那张寻人画像,若不是配文中有你名字,我竟没看出那画中是你!如若让我知道是哪家画师所为,定要废了他那只拙手,就这拙技,也配临摩我英娣倾国倾城之貌?”
尉迟总能将玩笑的话表演的极为认真,这状态使了解他的人见了,不由发笑。我自是笑了一笑。
“对了对了!这就对了!”尉迟兴奋不已,拍手道:“如此便对了,以下你的身份,便是由笑开始的!”
尉迟又拉我近窗前,向着有序来往陆续不绝的官兵指指戳戳道:“看看看看,这条街最忙的人全是因你!泪水冲花了你的妆,我一翻功夫白费倒没什么,这些人不是无事可做了?”
我笑道:“我自是理解你的用心。你不必提醒,我亦自知,以下,不再是我的悲情时刻。尉迟,我们开始吧!”
尉迟转而正色:“该你出场了,蝉联三届舞魁之座的柳青娘!”
尉迟帮我提裙,我首次以“真”面目出现在潇湘馆的舞台之上。
对神秘舞魁的首次且突然的露面,台下众人无不大吃一惊,紧继着一片叫好之声。此时此景,献舞一支,才是众望所归,我当然不负所望。
我准备献舞一支《柳青娘》,艳俗的曲子艳俗的舞伎,正适合我散下的如瀑青丝,以及刚刚换好的红色舞衣,只是我别出心裁的褪去鞋袜,赤裸白足。在这种场合,我明白怎样迷惑那些玩味的眼睛和心神。
“青丝髻绾脸边芳。淡红衫子掩酥胸。出门斜拈同心弄。意恛惶。故使横波认玉郎”
随着歌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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