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从檐下经过时,正有女声娇娇的唱:“落花有意随流水。”
又有粗犷男声默然的接:“流水无心恋落花。”
少年人撑着伞,脚下踩着积了一汪汪水的青石板,边上是条清幽幽的河,背后还在唱——
“却是为何?”
“只因他有奔投沧海之志。”
他将饲料一路散进河里,平日里怕人的野鱼儿,此时却尽数蹿了上来,争先恐后的争着食儿。
走过小石桥时,两条金红尾鳍的鲤鱼跃出水面,发出稚嫩的童音:“多谢!多谢大人!”
江又灵点了点头,刚走到岸上,脚边一滩水荡起圈圈波纹。
水做的小人慢悠悠的从里头拔出手脚来,撒欢似的歪歪扭扭跑了几步,吧唧摔在他的鞋面上,星星的溅了几滴水在少年的裤脚上。
小人惊恐的脸都变了形,一时间不敢抬头,讨好的用身体蹭鞋,直到檫得纤尘不染。
江又灵把脚撤到一旁,看他一眼:“行了。”
小人身子一僵,旁边几汪水中无声的冒出几颗和它一样的小脑袋,探头探脑的朝这儿张望。
江又灵继续走路:“不怪你。”
小人一动,甩着手臂叽叽叫了几声,急急忙忙跑出去,跳回了水洼里。
河里顿时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几条小鲤鱼笑成一团。
这便是江又灵的特殊之处。
他从小,就总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比如这几条鲤鱼。
江又灵没再搭理它们,再走不远,就是医院了。
他需要给阿婆陪夜。
阿婆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人了。
江又灵两天前就托人带话,给班主任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以他平日里玩儿似考第一的成绩,没受到丝毫阻碍。
早晨医院大门还没开,江又灵从侧门进去,寻到健在医院最里头的住院楼爬上去。
小镇医院没有电梯,二十多年的老楼梯几乎给人走出了包浆,在昏沉的光线里发亮。
江又灵上到四楼,从走廊里经过,脚步声有些回荡,响得吓人。
医生已经开始查房了。
病房门都开着,一个个病房里都躺着人,醒着的,这时都在朝他张望。
江又灵睫毛颤了颤,脚步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然后加快了脚步。
走廊里散发着冰冷的消毒水味,刺得他鼻尖发酸。
有个年轻护士从他身旁经过,回头看了一眼,眼里迸出些惊喜:“又来看奶奶啦?”
江又灵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透亮的瞳仁映出她的影子,像松针的光影掠过琥珀。
他向来不爱说话。
但没有人会因此嫌弃他寡言无趣。
小护士看了看少年拿着东西的手,美滋滋的帮人去推门,殷勤的像平日里最被她不屑一顾的追求者。
江又灵习以为常的道了谢,语调和以往的千百次一样模式化,然后便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向他的阿婆。
阿婆闭着眼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他走近几步,直到可以听见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又看了眼床头搁着的监测仪,显示屏上光波起伏正常,才松了口气。
看他似乎站在床前发呆,守了一夜的叔舅迎上来,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孩子,辛苦你了,不过也别太担心,医生说应该没多大问题。”
江又灵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只是一边放东西,一边睁着眼睛,直直的看向挂在架上,不时翻起一阵气泡的输液瓶。
透明的药液一滴滴落下来,寂静的淌进针管里,连向老人的静脉。
他碰了碰老人连着针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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