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4章 (二十九)流浪狗(1)(第1/3页)  刍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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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他又看到幺叔在路上挖坑,坑刚好埋住他的下半生。

    白热的路在山间蜿蜒盘旋。

    幺叔叫他往新挖的坑里埋竹签。

    他将带有锋口的竹签插在坑里,用茅草严严实实地掩盖。

    等候狸猪的陷阱,在茅草下面张着口,吐着锋利的牙齿。

    这时,马涛赤着脚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向他招手。一路风过,路上的蒲公英蓬松着头四散逃逸。

    陷阱就在马涛前面,也在覃操前面。他呼喊着,马涛像是没听见。

    他朝他一笑,赤脚踏进了陷阱。

    他不敢想象赤脚走在尖利的刀锋上会怎么样,如同小时候看的电影《新十二生肖》中的贝玛走在魔鬼布的尖刀上一样,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的心像扭紧的麻绳,绕了几千几万道,一翻身,他从梦中挣扎醒来。

    只是一个梦。

    手一阵剧痛,纱布因血的渗透变得异常坚硬,由不得手掌活动,小指毫无知觉地卷曲着,指甲上的血痂硬硬的。

    他躺在天桥下,将沾满灰尘的皮鞋枕在头下——身上值钱是皮鞋。看着天桥上上上下下的行人,他感觉有几千几万双脚从身体上踏过。震动抖落的灰尘歇了一身,任由它,他已经不在意了。

    吃百家饭的人,很多东西都得放下。

    要得到别人的同情,要使别人愿意掏钱,必须将最残忍的一面毫不吝啬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以此唤起人内心最原始的本能反应。一般说来,那种抱着募捐箱哭穷的人是得不到一个子儿的。为了生存,他只能忍着剧痛将纱布拆掉,将伤口暴露出来,这算是真情实意的表达吧!果然收入颇丰,一天的饭钱不用担忧了。这种工作非正常人愿意干,他可以忍受苍蝇吸允伤口,但无法忍受别人用放大镜来检验伤的真实,更无法忍受别人吐在破碗里的浓痰。

    囿于书桌那会儿,他总觉得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群人,千方百计地想将残忍从幽暗的下水道带到灿烂的阳光下,众人弄不懂到底是残忍把乞丐带到了大街上还是乞丐把残忍带到了大街上。

    当他踏上这条路时,终于在痛苦中得出结论:给乞丐不是授之以渔的恩惠维持着他们苟延残喘的生命,不仅延长了他们的苦难,而且压缩众人的良心。

    普通大众不必做拄着他们走的拐杖,只需做保护他们的栏杆就够了。

    很多时候这是他的奢想。不过人心也不尽坏得那么透顶。

    一个满脸稚气的小男孩将一元硬币投在他的破碗里,小男孩傻傻地望着他,旁边站着他的母亲。她朝他微笑,虽然她的背景是那没有睡醒的天空,但他依然感觉她是那么灿烂。

    他拿起一元硬币,不禁感叹:人生也不过是一枚轧不平的一元硬币,一面是鲜花,一面是残缺的墓碑。人为了得到承认而不断累积钱财,一枚枚硬币构成了物质的根基。奋斗一生,终于走到人生的尽头,不论背后有多少鲜花,前面都是一座墓碑。这也许还是比较理想的状态吧!人总是要累的,躺着,一切都不再奢望了,翻过身,一了百了。可是他还是那么年轻,什么都才刚刚开始,既然没有风风光光地活过,何来体体面面地死去呢?若是暴尸街头,野狗衔骨,真是枉为人。无论怎样,活着,无论是何种状态的活着,那也是对现实一切的蔑视。他开始习惯别人的白眼,唾液甚至拳脚。他知道对于一个乞丐,没有什么比别人对自己的关注更重要。他只想告诉别人:我不是被丢弃在角落里的一件破衣裳,也不是毫无知觉的尸体,我还是一个人,你们的同类。

    很多人在他身上看到生活的希望,心中莫名涌动着一种满足,因为生活并没有将他们逼迫到如此境地。他成了一架生锈的露天磅秤,无论在他身上增加多少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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