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贵人父亲在宁古塔,已被淑懿派去的郎中治得差不多了,如今回到京城,一开了心,更加好得快了。恪贵人从此把淑懿当作莫逆之交,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顺治觉得恪贵人戴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在宫里的日子终究难过,便命吏部侍郎石申认她为义女,碧罗在石府多年,多承石申照顾,自然也无异议。从此宫中再无人提及碧罗曾在升平署作乐伎的事,只把她当作石申家的格格。
后来这事也就渐渐地平复下来了,在众人即将淡忘宫里因为恪贵人所掀起的不大不小的风波时,翊坤宫里出了一件小事,恪贵人的大宫女曼珠侍候小主时不当心,将滚热的沸水泼在了小主身上,致使恪贵人半条胳臂养了半个月才好,生生地褪了一层皮,曼珠就算是慈宁宫指过来的,也不过是奴才,出了这样的事,也就无法在恪贵人身边再待下去了,苏嬷嬷便调她去奉先殿作粗使宫女去了。
淑懿听云珠讲了这事,只是默默含笑地喝着银耳羹,心想恪贵人果然越来越上道了,先将内鬼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秋格格和瑞格格,也都晋了贵人,居于储秀宫后殿,宫中皆称她们为秋贵人和瑞贵人。
时近端午,承乾宫里的两株参天古木,枝叶愈长愈密,拱卫重重琉璃瓦檐,碧影摇摇,龙吟细细。如今是春末夏初之时,落红满地,嫩荷初生,轻盈灵巧的蜻蜓不时落于含苞欲放的粉白骨朵尖上。
这日淑懿正在把皎月从荷塘里折回来的荷花,一枝枝□青花广口蝠寿瓶里,只见孔四贞无精打采地迈进了承乾宫,后面跟着同样一脸肃穆的青缡。
四贞今日穿得素净,一袭月色暗菊叶纹宫装,无花无饰,乌发如云,只别了一支赤金镶珠簪子,远远看去,倒与苏茉尔的衣饰没什么分别了。
淑懿见她垂头丧气,有意要哄她开心,遂戏谑道:“格格可真是准备好了要过端午的,这一身衣裳,去汩罗江畔凭吊屈子,只怕也不嫌艳丽。”
四贞还没说话,她身后的青缡忙不迭地向淑懿使眼色,淑懿知道四贞必是有疑难之事,忙住了口,这时四贞却开了言,声音平静却不失坚毅,“若是再逼我,我真的去投汩罗江去!”
此话一出,将淑懿吓了一跳,她撑着腰站起来,拉过四贞的手,请她在青竹篾编的凉椅上坐下,关切道:“格格是怎么了,是谁逼格格了?格格快跟我说说,好歹替你宽宽心!”
云珠端了香薷饮上来,因是消暑的凉物,淑懿素日是不敢喝的,显是端给四贞消火的,四贞端起白瓷团花盖碗,一饮而尽,顺了顺气息,才道:“太后要九弟纳我入后宫——以前太后也提了许多回,我一直没答应,昨儿九弟去慈宁宫请安,太后竟然一人拍板做了主,说端午家宴上,就当着皇室宗亲的面儿,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淑懿心“怦”地一沉,看来这回孝庄是下了狠心了。向来也只有册立皇后时,才须珍而重之地诏告皇室宗亲,寻常添个妃嫔,纵然位份再高,也不过是妾室,是毋须通告宗室的,端午家宴虽非正式场合,可若是孝庄打算那时给顺治和四贞定亲,看来这形同副后的皇贵妃之位,是要给这位太后的义女——和硕格格了。
淑懿试探着问道:“那么皇上,他的意思如何?”
四贞双目一阖,道:“九弟起初看我似有不愿,也是借故推托,说如今吴应熊已入京娶了建宁公主,西南的事也平复下了,我既不愿嫁给孙延龄,在朝臣中选出类拔萃的人,配为额附,也未尝不可,可太后却坚持说,孙延龄到底是拖沙喇哈番,毁了我与他的婚约,若是日后他想起这夺妻之恨来,与大清做对怎么办?也只有皇上纳我为妃,方可免此后患!九弟听她以国家大事相劝,也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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