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忍不住道:“娘娘看这花朵儿落得多巧,恰好搭在了朱栏上,可若是不及时收进花篮里,这栏杆只有四指宽,风一吹,也就如淡雾散去了!”
淑懿冰雪聪明的人,岂能不知她的言外之意,笑道:“你是说帝王的恩宠也如这朵娇花,若不小心翼翼,也是会风吹云散的。”
云珠就是这个意思,却又无法直说,只得支支吾吾道:“这娘娘圣眷隆重,自然不是寻常嫔妃可比的。”
淑懿勾唇巧笑,道:“既然入宫为妃,就都是一般的命运,不得宠时盼着得宠,得了宠又怕失宠,我又怎能免俗呢?”
云珠只得找补道:“娘娘美貌贤淑,又聪颖多才,皇上”
淑懿婉然摇头,道:“宫里从来不缺美貌的女子,亦从来不缺聪慧的女子,本宫能得皇上圣眷,那是因为本宫与其它嫔妃有不同之处!”
云珠好奇道:“什么不同之处?”
淑懿抿唇一笑,道:“皇帝是九五至尊,却也是这个世上最孤独的人,谁能成为她的知己,谁就可以做到圣宠不衰!人人只当皇上宠幸恪贵人,是做给娜木钟看的,可自始至终,皇帝最恼恨的就不是娜木钟,而是强逼她娶娜木钟的科尔沁和太后!”
云珠恍然道:“那继皇后不是科尔沁的女子么?皇上他”
淑懿重重颔首,冷笑道:“博尔济吉特柔华做贵妃时,大约还不那么惹皇上生厌,只怕她越是高倨皇后之位,皇上越是会冷淡她!”
云珠拊手笑道:“这也算是报应,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坏事,害死了巴福晋,结果大阿哥没活几日,也夭折了,可见她连抚养别人孩子的这点福分都没有!唉!娘娘这样一说,奴婢倒觉得那个石氏也是个可怜人,无端端地成了别人的工具,她位份又低,又没有世家背景,皇上越是宠她,她的日子就越难过!”
淑懿拈了一朵半开而落的杏花在眼前,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望着天边流云轻浅,道:“她日子难过不难过,皇上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人不在心里,这个人的酸甜苦辣,便一发与自己无干了。”
云珠低眸想了一想,道:“那娘娘还要不要对恪贵人假以辞色呢,我听说各宫娘娘小主虽然私下里净说她的坏话,可当着面,也源源不绝地往启祥宫送赏赐呢!”
淑懿一片一片地剥下杏花纤瓣,静声道:“你去问问贞妃那边,送了多少赏赐下去,咱们也照样给她就是,至于往后是远是近,还得走着瞧!”
云珠深以为然,就依淑懿的吩咐下去办差了。
淑懿自从那日在翊坤宫受了惊吓,顺治就逼她深居承乾宫养胎,其实就算顺治不说,淑懿也无处可去,宫中嫔妃深居简出,长日无聊,除了节庆,也不过每日的晨昏定省,算作一个踏出宫门的机会,可是宫里因为废后的事闹腾了一阵,后来虽然选定小博尔济吉特氏为后,却须等待黄道吉日,因此迟迟未能行册后大典,因此,六宫嫔妃,一时竟至无事可做了。
不过别的嫔妃深宫冷清,淑懿这里却是日日红绡帐暖,软语温存,顺治在承乾宫虽然留宿的少了,但白日呆在这里的时间反而多了起来。
春意渐渐浓重,宠柳娇花的气息,经了风露,氤氲在庭前檐后,空气中多了缕缕清味,丝丝沁入人的肺腑。
天光大好时,顺治索性叫云珠把绿檀木的金丝云腿细牙桌搬出来,半躺在藤条软椅上,数着一丝一丝的日影,从新桐初引的绿叶间渗落下来,落在淑懿烹茶煮酒的十指纤纤上,
“青梅煮酒,活火分茶1”顺治半眯着眼儿带着一点儿倦意道,“朕真想与你归隐山林,纵然舍弃这人间至贵,也毫不足惜!”
淑懿一面从碧云笼里取出龙团茶碾碎,一面笑意溶溶,“那天下臣民岂不是如失了擎天之柱一般?这个罪过,臣妾可担不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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