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仍旧一副波平如镜的模样,缓声道:“不错,娘娘是六宫之主,陛下嫡妻,嫔妃们再得宠,终究是妾室。”
皇后缓缓地挑起柳尖儿似的眉梢,冷笑道:“算你还懂些规矩,只是你这个主位嫔妃既这样懂规矩,为何翊坤宫还生出无视皇后尊严的事来,可见是你御下不严!”
贵妃连忙起身离座,诚惶诚恐道:“娘娘明鉴,臣妾不敢不敬皇后娘娘,更不敢放任翊坤宫中有任何不敬的言行,到底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娘娘明言!”
皇后重重拍了一下沉香大案,连带她的镶宝翡翠耳环上垂下的米珠子颤颤不已,怒道:“你还敢装糊涂!贵妃,我问你,你翊坤宫的庶妃翠娘晌午时侍了寝,尚宫局的彤史女官可是记得真真儿的,你这个主位嫔妃事先来禀报过本宫吗?”
“这”贵妃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似乎毫无预料,怔了一怔,才道,“晌午时回娘娘的话,臣妾今儿晨起就害起了头痛,把一众奴才们闹了个人仰马翻,臣妾只影影绰绰听人说了一句,说皇上来瞧佟佳妹妹了,我想她怀着身孕,皇上来瞧瞧她也是平常,就一直歇在东暖阁中并未在意,这这怎么又有了翠娘侍寝的事?”
庭院中贴地卷过来一阵冷风,含着几许料峭,透过淑懿身上的云纹薄绫,轻寒入骨。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经营已久的计划。
皇后抚着她腕上的金花嵌红玛瑙的镯子,唇畔的冷意似凝固在檐前的冰花,“自然是使了什么狐媚功夫,把皇上勾了去的。当初她一个升平署的乐工,能弹着弹着曲儿,弹到龙床上去,今日出了这事,贵妃你觉得很奇怪吗?”
贵妃依然不改凛然之色,“做乐工时,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可如今她是嫔妃,就该有后妃之德——娘娘请放心,臣妾会好好教导她,翊坤宫在臣妾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请娘娘治臣妾御下不严之罪!”
“罢了!”皇后一摆手,粉霞色布满花绣的衣袖拂起一缕微凉,“翠娘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在你这翊坤宫里的,她怎么凭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得的宠,本宫又不是不知道?我忍了许久,没想到她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贵妃肃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请娘娘允许臣妾召佟佳妹妹来问一声!”
皇后举起鸳鸯集瑞盖碗,饮了一口茶,笑道:“好啊!别叫人说本宫冤枉了你们!”
一时佟佳氏来了,一袭冰蓝喜鹊登梅的宫装裹着她并不丰腴的身体,淑懿暗想,住在翊坤宫里,纵然是有了喜,想必也并不顺心顺意吧!
佟佳氏有些吃力地向皇后和贵妃行礼,又向淑懿见了礼,遂含了十二分的委屈,娓娓道:“皇后娘娘明鉴,今儿晌午时皇上来看臣妾,说了一句‘都打春了屋里还寒嗖嗖的’,臣妾怕冻着皇上,就吩咐小太监拿了一壶去年酿的梅花酒,又做了几碟小菜,叫皇上喝酒暖暖身子,谁知陛下才吃了几杯,就有些微醉,臣妾本想叫两个人抬皇上回养心殿的,这时翠娘走进屋子,说皇上才吃了酒,坐在肩舆上怕扑了风,就扶到她的屋子里去了,臣妾也怕皇上因为来看臣妾染了病,就没拦着她。过了一会子,彤史女官来了,说嫔妃侍寝要记录在册的,臣妾才知道原来翠娘未知会皇后就侍了寝。”
佟佳氏本就不胜娇弱,这一大篇话说下来,显是有些力不能支,贵妃向皇后求情道:“看来此事与佟佳妹妹确实无关,她怀着身孕,皇后不如赐个座给她吧!”
皇后一扬手,她身边的侍女绣珠拿过一只绣墩来,佟佳氏方敢斜签着坐下。
淑懿听着佟佳氏的话,却疑云乍起,她知道顺治素来酒量甚好,梅花酒又不是什么烈性酒,怎么那么容易就醉了?再说这彤史女官的耳报神怎么这样灵,立刻就赶过来了?
娜木钟玉指揉一揉额角,语声凌厉道:“别以为本宫居于坤宁宫,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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