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应该是一九五一年的事,一九五一年,我还记得另一件事,那年,我大妈生的那个姐姐,结婚五年,生了头生孩子,让我们去坐满月,那年我四岁(虚岁),大妈那时身体已经很弱,没有去成,二妈、妈妈,带上了我还有婶子,我们几个人在南口坐上了火车去了北京,到了北京已经黑了,姐姐家还在桦皮厂住。
桦皮厂,虽然就在西直门里,而西直门火车站,就在西直门外,但对于下了火车步行或坐洋车的从农村来的乡下人来说,咫尺之遥的路程,给予她们的感受和刺激,却是巨大的。
因为满月是在第二天,我们是在头天晚上坐小票车(市郊火车)去的,下了火车,就天黑了。
城市,电灯照耀下的街道,给人的感受和农村不同,特别是给那没进过城的小孩子的感受更是不同,夜晚,农村的夜晚,到处都是黑咕隆洞的,让人害怕,眼睛哪里也不敢看,而城市,到处都是亮堂堂的,在这亮堂堂的灯光下,行走着忙忙碌碌的人,稀奇古怪的东西,在灯光的映衬下异常显眼,蹲在墙头子上的大电灯泡子好大好大,我嚷道:“好大好大的大西瓜呀!”我看到了高高的礓礤子,我说:“妈妈!你看!你看!那个大簸箕!那个大簸箕!好大的大簸箕呀!”城市的夜晚,让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三年的我,欣喜惹狂,两只眼睛不知往哪儿使了。
桦皮厂,离三贝子花园( 北京动物园)不远,我们第二天,吃了外甥女的满月饭,妈妈带我去了三贝子花园,去三贝子花园,没有留下什么印像,听妈妈说,从三贝子花园回来是妈妈背着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抛锚而修复了的汽车,这汽车看着我们娘俩受罪的样子问:“坐汽车不坐?”妈妈问:“多少钱?”开车的说:“五分钱。”妈妈摇了摇头说:“不坐。”为何不坐,因为妈妈的兜里只有二分钱。
从三贝子花园回来妈妈就很累了,可姐姐的公公,已给几个做“满月酒”的亲家奶奶雇来了三轮车,买好了从西直门回南口的火车票,妈妈说:“那时我好累,而且天气阴得很沉,眼看着就要下雨了,真不想走,可你那个抠门的‘亲爹’,你姐姐的公公,却紧催着,快下雨啦!快上车吧!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他迫不及待的哄我们走,他攒铁棺材哪!那时你姐姐、姐夫都没挣钱,还要吃他爹的,我看得出来,你姐姐也不想让我们走,但又不好说话。我们上了火车不大时候,雨就‘直上马到 ’的下了起来,雨一直没停,下火车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回家的路上你婶子淖了雨着了凉,心口疼的病又犯了,我把衣服纽扣解开,把你搂在怀里,我着了凉,我也躺了两天。”妈妈老了经常跟我絮叨这个事情,由于她的提醒 ,我从脑子中依稀也能回忆起一支半截 。
姐姐的公公家老哥儿仨,姐姐生了外甥女后不久,老哥儿仨就分家了,姐姐的公
公家分了德胜门外黄寺的一处宅子,老二家分了新街口的一处门面,老三家分了桦皮厂的那处宅子。
从此姐姐家就搬到黄寺去住了。
因此时,姐姐家沿袭着解放前的生活,开着一处杂货铺,而杂货铺在新街口,而一家人住黄寺不方便,不久,就把黄寺的房子租了出去,又搬到新街口“前公用库”胡同去住了,这个胡同在新街口大街路西,胡同很宽,进胡同不远路北有个大宅子,是清末内务府大臣崇厚的宅子,宅子中轴两进院子,房子很大很大,画栋雕梁,中轴的左右一边还有一套院子,这两套院子是三进的,自然房子小些。姐姐家住的房子在内务府大臣宅子西边一百多米,也是路北,也是两进院子,房子也很精致,当然比不得人家内务府大臣崇厚的宅子,这个宅子东西也有跨院,姐姐一家人住在西跨院。她们住的房子是租人家的,“房东”过去有过钱儿,是开当铺的,当家的早早就去世了,剩下了娘俩,老太太六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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