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红红言语间太多地流露出,满心向着曾瞎子的溢美之词,被母亲怔怔地,无言地端祥过一阵后,自觉身为女孩家,在明媒正娶前,就如此维护对方,脸上不免掠过一抹羞红,于是借娇遮羞地将一副倩脸儿,整个埋入母亲的怀里:“妈妈!你也晓得你的女儿是一个十足的圆脚板,出不得远门的,也做不出什么发大财的好梦来,就只图找一个好点的,可靠一点的人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悉心地照顾好你老人家,就要得了。稽觨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眨个眼睛,这辈子就过去了。是啵?”
“傻崽呀!你都还是花花刚刚打苞苞呢,不该有这类想法的呦。”唐金兰伤感地摩挲着红红声音里满裹着凄楚。她何尝不知女儿说的,都是在她心海滚了无数个回转的心事。而女儿有这样怕人的心事,却都是因为自己的一身病和她那早逝的老子赐予的——如果不是这样,红红十拿九稳地可以博一个大学桂冠,而不用象眼前这样可怜兮兮地生出这等心事来。她边想边心疼如割地,喟叹着:“乖女呀!我想你还是不要屈嫁的好······就让我是你这年龄,断然不会嫁给曾瞎子的!你莫为我······”
红红轻轻地焐了母亲的嘴巴,极洒脱地说:“妈妈!你老不是经常讲‘哪号虫蛀哪号树’吗?女儿生成是柳叶坪内陆水凼里的鱼,莫想到湖泊海洋中去成龙成蛟了。妈妈!你老人家千万莫想那么多,啊!”
“是妈妈想多了吗?”红红只感到身上象爬满了蚂蚁样搔痒难禁,就赌气地在被窝里,将一身扒了个精光,将衣裤胡乱地搅成一团,撩开蚊帐,往床头柜上丢去。随后愤懑的朝曾瞎子投去一瞥,竟惊愕万分地发现他的脸庞上,泪水正象小毛渠样地流淌着。她赶忙掀开刚盖在身上的半截被子,翻身扑到他的面前——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丝不挂地着身子,蹲下后就自顾给他揩眼泪:“直元哥!你怎么啦?心里堵是啵?别一人扛,晓得啵?我可以给你分担一点点的······”
曾瞎子好象看不见她那急切的神情似的,也全然不领会她这丝温情,粗暴地掰开红红在他脸上拭泪的双手,由于惯性的作用,她被他那一掰一带,身子来了一个360度的转弯只后,倒向屋角的一阴生植物······如此尚觉不解狠的他,欺身上前,飞起一脚,踢在了她雪白的屁股上,立时,半只红鞋印,极不协调地附在那白生生嫩肤上。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个狐狸精!来惹老子做么子?唵?”
背了一脚的她,只轻哼了一声,就被他那粗暴的拒动给镇住了。然而,从母亲身上承袭下来的竹鞭样倔犟的性格,已无可遏止地喷发了,她示威般地“蹬蹬”迈步走来,迅速地缩短了,被他踹离开的距离,象一筒刚剥了树皮的白杉干,伫立在他的面前,下身几近触及他的额头:“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可以这样蛮横地对待我——我哪里有错,或是做错了什么?你以为······”
曾瞎子闻言大怒,发疯似的捞拢红红,将她俯身按倒在膝下,连掌带肘地施暴于她的周身:“你要理由是吧?好!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太漂亮了!你比银朵,秧妹和我所见到过的女人,都漂亮。连他们都不肯嫁给我。我怎么会相信你嫁给我是真心的吗?我呵——背了半辈子臭名的曾瞎子,凭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晓得他是被什么触及了“陈年隐痛”,怒火象被浇过一盆冷水后的柴兜,唯有余烟缭绕轻扬了。一怀好复杂好扰心的情素,淤积在胸膛,忘掉了被揍的疼痛,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在沙发的绒面上,大半是为他而流,小半是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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