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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蝉鸣日稠,小太子的弓马课改在巳时后,躲开毒月里似火的日头。
叶翀站在内廷小武场边上,一身墨灰色暗纹的箭袖武服、提弓带剑,英姿笔挺,身后还跟着两位演示火器的亲兵。
一个青袍小珰揣着手,匆匆跑到他面前,揖礼回道:“回侯爷,太子殿下不在书房。”
话音未落,又一个小珰满脸汗水地跑过来,回禀道:“回侯爷,养心殿也没见太子殿下,陛下也不在。”
叶翀又看了看刻漏,皱眉心道:“保准又疯一块去了。”
“罢了,你们都散了吧。”他把弓箭交给亲兵,“我自己去找。”
穿过彩石甬道,绕开堆秀山,是御花园最为隐蔽的一个角落。
果然背靠假山,一块巴掌大小的阴凉地方,小太子手持钓杆,挂钩上饵一气呵成,高甩起来对身旁的皇帝陛下说道:“七叔,瞧我的!”说罢,吊钩在空中弹出一道银线,稳稳落入千秋胡中。
叶翀站在他们身后的步桥上,冷哼,“真是好师父、好学生。”
他目光转到梁检身上,差点气炸了!
梁检一身赤金色滚龙常服,袍脚翻起掖在腰间,鞋袜皆退,站在石台的浅水边上,躬身手提虾,玩得聚精会神,身边三个小内珰东戳西拽地瞎指挥。
“哎呦,陛下,您可小心点儿。”永林站在他们屁股后面,拂尘飞舞,来回打着飞虫,一回头正对上侯爷铁青的脸色。
永林一看大事不妙,家长带学生逃课,被老师打上门了!他赶忙上前去通知皇帝陛下。
但垂死挣扎,为时已晚。
叶翀三两步走到湖边,就在此时,小太子钓杆上钩,激动之下大喝一声,手臂猛撤,钓线在空中抽出一道高亮的弧线,奋力挣扎的青壳草虾,连钩带虾“啪”得一下正砸在叶翀脑门上。
叶翀被溅了一头一脸的水,脸色比虾壳还青,“太子殿下大概忘记了,今日还有弓马课程。”
小太子吓得三魂六魄集体离家出走,期期艾艾地叫道,“师父。”说罢眼角偷瞄皇帝陛下。
梁检自顾不暇,指挥小珰给自己穿袜提鞋,哪里还有空管别的。
叶翀怎么可能放过他,不咸不淡地施礼,“臣打扰陛下雅兴了。”
“叶卿误会,朕……呃……是陪太子,孩子太小别掉湖里面被鱼咬了。”皇帝陛下顶着一张仙人面孔胡说八道。
小太子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大概是个蛐蛐,掉湖里能被鱼吃了!”
叶翀懒得跟他打嘴仗,转头对永林说,“陛下衣衫有些湿了,还不伺候更衣。”
背阴的湖边,正是寒湿的地方,还光腿光脚下水,记吃不记打的货,等到天凉吃苦头才甘心,叶翀气得牙痒痒。
永林点头哈腰地应承,活像往龙床上送美人被抓包。 “太子殿下您该上课了。”叶翀沉下脸,一大一小没一个是消停的主。
小太子幽怨地看着蔫怂的皇帝陛下,沧桑地叹了口气,行礼去了小武场。
永林刚引着陛下要去更衣,叶翀又发话,“臣倒是想看看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战利品。”他对道,“数数,看有多少只。”
小珰提着两只竹篓看了眼皇帝陛下。
“看什么看,叫你数就数。”梁检不耐,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回侯爷,一共三十二只草虾,六只草蟹子。”小珰很快报了数。
这两个笨蛋,放了一池子的虾苗蟹苗,就捞上来这点,真有出息,叶翀在心里肆无忌惮地嘲笑两只菜鸡。
梁检看见他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心中一毛,闪身施展美人计,“平云,针工局送了新袍,朕换了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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