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晚膳时分，顾眉生搀着刘氏走到饭厅的时候，顾恒薄已经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神情冷淡，令人难探其心思。

    刘氏向来怕他，弱弱地唤了声老爷；顾眉生则像个没事人一般，对着他恭敬一笑，“爹爹。”

    顾恒薄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众人皆坐下来吃饭，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金姨娘一路察言观色，心中猜不透此刻顾恒薄的心思，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让顾蔚然随顾眉生参加太子寿辰之事。

    而一旁的顾蔚然则一味埋头苦吃，俨然一副人事不知的天真模样。

    周围的下人不时地上前布菜，顾眉生平静地吃着饭，除了偶尔夹菜给母亲刘氏之外，也并不多说什么。

    饭厅里只剩下沙沙的咀嚼声和偶尔发出的瓷碗之间的碰撞之声。

    忽然，管家匆忙从外头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平静。

    “老爷，九王爷来了。”

    顾恒薄严肃而平静的眉头轻轻一紧，缓缓放下手中才吃了一半的饭食，刚刚入口的一块肉也即刻吐了出来。

    刘氏连忙端上一杯清茗，他冷冷地扫了刘氏一眼，接过清了清口，又转眸望了一眼顾眉生，这才开口道，“快请。”

    不一会儿工夫，那雪衣俊颜便如入夜彻骨的寒风，凛冽且快速地走了进来。

    众人皆起身行礼，“参见九王爷。”

    皇甫清烨直直地望着身穿一身浅金色衣裙的顾眉生，她今日梳了十字髻，满头青丝干练地束起，露出光洁柔滑的额头，眉心以浅金色花钿点缀，衬着她的绝色雪肌和脖颈处的白色围脖，看起来似不食烟火的画中仙子。

    “起吧。”众人皆起身。

    皇甫清烨这才将目光转向正前方的顾恒薄，“看来本王来得不巧，叨扰侍郎大人用膳了。”

    顾恒薄连忙让坐看茶，恭谦道，“不知九王爷这个时辰光临寒舍，是否朝中有紧要差事？”

    “想必顾侍郎已经知道近日朝中常有官员卖官卖爵一事吧？”皇甫清烨端起茶，抬眸扫了顾恒薄一眼，开口道。

    “自然，”顾恒薄双手握紧了衣袖，随即又将自己的衣袖拉直了一些，开口道，“此事实乃下官办差不利，才会令府衙出现这等丑事。”

    皇甫清烨凝着他，目光清冷地犹如他身上那件白袍，“顾家虽不是北楚的世袭之家，却也是神都数一数二的书香世家。顾侍郎您寒窗苦读多年，到二十五岁才得入户部任职，如今终于坐上户部侍郎之位，若因这些丑闻累及你的官僚生涯，岂不可惜？”

    句句点中顾恒薄的死穴，若是话语犹如利剑，只怕此刻顾恒薄已经满身鲜血。

    顾眉生站在刘氏的身后，以余光打量皇甫清烨。心中不停揣测着，他如此犀利而直接地威胁父亲，究竟所为何来？

    顾恒薄一双文人之手，虽然此刻大半藏在袖袍之中，可以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小截手腕已经青筋尽现。

    他勉强笑，“下官一定严查此事，给皇上和九王爷一个满意的交待。”

    “如此最好，”皇甫清烨慢慢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顾眉生的身上，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难得的温柔笑意，“本王便静候侍郎大人的佳音了。”

    他说完，跨步出了饭厅，绝尘而去。

    皇甫清烨一离开，顾恒薄便仿佛殚尽力竭，扑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刘氏和金姨娘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刘氏端茶递水，金姨娘则揉抚着顾恒薄起伏不停的胸膛，“老爷，身子要紧。”

    顾恒薄却突然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无言的顾眉生。

    他倏尔噌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快步走到顾眉生面前，抬手便是狠狠一巴，“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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