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朝北城守至第二十日,矢尽粮绝,众兵士弃城后撤,驻守燕南。
墨千离申时便驾马疾入燕南城,一袭黑色狐裘奔波染上一路尘烟。北城后撤消息传开,秋风零落,怀中裘下油纸却终紧裹芙蓉糕,幽幽传遍一路芬芳。
夕光不见,燕南城中众士伤治小憩,北城伤兵处处可见。秋风渐烈,墨千离站定于营中扫视,却终不见那袭身影,心中恍然猛然一沉。
暮色初覆,秋殇铺满一地,萧萧便扬十里。墨千离并步上去城头,断壁残垣以前,墨千彻与墨千泯正立于旌旗以下,却只凭墙远眺。
“北城遇险,为何不援?”
冷峻面容染了风尘,墨千彻回头一眼,见是墨千离短暂一愕,旋即侧目便冷笑道:“固守北城本便是父皇赐清平郡主之旨,她若战败便是违旨不遵,本帅又何必要去援她?五皇兄自仪涼而来,想必也是抗了父皇的旨意,既是如此,本帅便更不必听皇兄的了。”
墨千彻冷言之时,墨千离眉间恍若冰刃划过,右拳愈紧愈颤,几乎一刻便要折断指骨。墨千泯立于此旁,目中犹豫,似欲启唇一瞬却又抿回,终究未见语出。
墨千离冷冷斜望一眼,目中隐了惊怒,再思忖,终是定步往城下而去。天灰不见日光,燕南城开,一骑白马孤身而出,绝尘便往北境。
山水长远,紫檀山处寒光摇曳。旷野风雨欲来,只影踏没黄沙,惊鸿一鸣似划过故里草木。青天里云白风清,尘缘不绝,山有木兮。
云霞隐没,墨千离一骑驰入塞外北城,疾步便奔上城头。潇潇业雨自烽火台淋下,灼不尽狼烟,一地青霜,忠骨沉沦作尘土,枯草不生。城下火箭飞入,至地又作一片灼火。雨丝滑落,野望无人,却唯有烟起影灭。
烈火焚尽,旌旗倒。
剑目扫遍城头不见,墨千离一刹竟将眼眶忍得通红,眸光恍若一沉。箭矢贴身划过,那人视而不见,却只着那身墨色狐裘,于烈火中踏过。
残烟腾起覆上眼眉,城下突厥大军呐喊正攻城门,他再回眸间,终于城角业火中寻见那身御赐的锦白色衣衫,薄纱燃灼,焰过作灰。
“若儿”
火尽人消,墨千离唇间死死强咬着两字,双目下唇角竟被沁出血红,掀指猛然挥起便将那袭白布自火中扬起。漫天遍地风雨,他紧紧攥着那片似明月般皎洁的绸布,指尖不能抑制的颤抖,鲜血淋漓。良久,一声长啸震天,秋雨猛然更烈,天地动容。
此时漫无边际的黑夜中,城下喊杀声正愈来愈烈,夜雨猎猎随来,将城头业火没过。突厥兵马攻破城门,石墙崩裂,那人站定青石,将泪隐到最末一刻。
杀声自空城下席卷而来,夜雨之中,众兵片刻便至城头。无月深夜,刀光冰意自身后卷来,墨千离良久缓缓回身之处,却已被突厥兵戈围作一圈,刃指胸前。雨击倾漓,一瞬落地无声。
墨千离面容似往常一般的冷峻,眉下似寒冰隐过杀意,指尖沁血染过白绸之时,步步便逼往前。雨漫眼眉,突厥甲兵缓步后退间,墨千离猛然反手抽剑,东留一瞬蜿蜒似蛇,势断残垣。
身影势走龙蛇,漫山遍野风雨。剑锋随他而动,诡谲作幽魅,狂纵比飞虹,天地浩瀚,他洒手狂舞对敌。剑刃于手弯曲,那人却淡笑回指,将刃背一次又一次抽在自己的身上。
云间漏断疏影,他恨自己为何来的如此之晚,为何先前收不到来信时未发觉异样,甚至连她最末一笑都未曾见到。
悲啸撕心裂肺,突厥二人蓦然提刀撞过,正中两膝之处。天地不见,东留掷地,那人跪倒在旌旗之上,周身刀刃相指。膝上鲜血浸透衣衫,潇潇便自青石板上淌下,蜿蜒过一地绛红,染遍城头。
朔风不解意,情是何物,生死而已。
此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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