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一点点地吞噬着夕阳的余晖,日落,而月上柳梢头。
在月色朦胧之中,萧绰努力辨别出草原的路,越睁大眼看越迷糊,反而着急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烦躁,甚至害怕。
她怕这样安静到让人心慌的时刻,她怕自己会再见不到明天的朝阳,她怕自己不能再耶律贤再站在芍药花海之中对自己浅笑盈然。
她的手冰凉彻骨,愈发颤抖。
忽然之间,手上覆了一层融融暖意,那是耶律贤温热的手掌。
萧绰忘记了心中的恐惧,轻勒缰绳,放慢速度,“贤宁哥哥,你醒了你不痛了?”她笑着回头看他。
耶律贤仍是面色浮白,嘴唇都干裂开来,在清冷的月色之下,他唇角的笑容都有些虚浮。
萧绰亮起的眼眸又黯淡下来,“我很没用是不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不该的,不该的”
“燕燕,不要怕,我在。”耶律贤仍是虚弱的靠在萧绰的背上,他的手又握紧了萧绰抓着马缰绳的手。
耶律贤温热的手掌仿佛给她渡了勇气和信心,她抬眸,不再害怕。
因为,他在。
耶律贤气若游丝,有些断断续续地说着出草原的方向,萧绰认真听着他的声音,渐渐定下心来,按照他说的方向前行。
灰暗之中,萧绰将速度放的极慢,生怕颠着耶律贤。可是寂寥的夜色之中,仍是让她的一颗心悬着。
“燕燕,你怕吗?”耶律贤的声音温润,此时却夹杂着疲惫和嘶哑。
“怕什么?又不是出不去。”她倔强地回道。
耶律贤轻轻舒出一口气,重重的鼻息掠过萧绰的耳边。耶律贤缓缓道,“可怪我当日离去的匆忙,现在给你讲完那芍药的传说可好?”
萧绰心中酸涩翻涌不止,哽咽地难以发声,她默然,听着风呼呼吹过。
萧绰知道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害怕。
“芍药仙子施法让花儿绽放,这美艳盖过了众嫔妃的容色,圣上又嗔怪说是花妖作怪,想降罪于宋单父。”
萧绰强忍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它掉落,直迎着风。
“是夜,唐明皇与杨贵妃醉卧华清宫,为救单父芍药仙子再次施法使芍药盛放,清晨圣上和贵妃见芍药簇簇,贵妃更是喜爱芍药的明艳,圣上便说,‘不只是萱草能使人忘忧,芍药的花香色艳更能醒酒。’此言引起群臣效仿,纷纷折下芍药摆于宴席之上。”
萧绰终难忍泪水,任泪珠随风吹落,不着一丝痕迹。
“渐渐众人忘记种芍药的宋单父,他因此免遭杀身之祸,而芍药却沦入劫难之中。芍药谓之花相,指它容之娇艳,品之高洁。”
耶律贤轻咳几声,淡淡笑道,“终于了却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如此你可满意?”
萧绰难抑心中的酸楚,泪水汹涌而出,她没有哭出声来,只应了声“嗯”,声音碎在风中,听不出她有一丝异样。
耶律贤满意地笑笑,靠在她的肩头,眯上了双眼。
总算没有让这小丫头失望,了却了她这个心心念念的愿望。
泪水打湿了萧绰清秀的脸庞,她停止哭泣,微风拂面,吹干了她的泪水。
萧绰心中仍是隐隐的难过。
她早就听过这故事的结局,早在韩德让教自己种芍药的时候,她就让韩德让讲给自己听过,而自己一直在幻想着耶律贤会怎样讲给自己听呢?
她一直要拖着耶律贤,不愿让他完成这个小约定,只因她想让自己和耶律贤之间还有牵绊,还有一个可以再相见的缘由。
如今,连这样荒唐的约定都实现了,日后是不是再也无相见的可能了?
萧绰心中凄然。
远处,灯火若隐若现,风铃声阵阵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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