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天妖,大气都不敢出,只觉脑中一阵嗡鸣,待到那句好自为之听进耳中,便觉得自己恍如从铡刀下抢救出自己的脖子,脊背上冷汗叠冷汗,再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安铭抱着双臂安静地靠在一边,眼底的情绪从头至尾没有半分异动,见白婴起身,才开口问道:“要带他们去吗?”
去哪儿?
隐皇社众人疑惑间,白婴回过头道:“当然,巫神殿还有根最大的刺没拔掉呢。”
“巫神殿是天妖信仰所在,不能容?”
“对,和那位首巫不谋而合,我也一样容不下另一头能威胁我的虎。”
白婴想过很种和巫神殿接触的情状,杀进去烧进去被拖进去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么简简单单地走进去的。
连丧六个大巫,这是巫神殿从未遇到过的,震怒之余,自然也有所恐慌。
这恐慌不是针对于白婴的兵权与势力,而是独指她在太惑宫那场屠杀的意义。
帝纹为真,那必她与首巫间必有一者为假,她主动前来必有所恃,如果是她赢了,那就算第三大巫为首的大巫被杀,他们也必然要担上戕害真正的帝纹传承的罪名。
然后,妖族巫神殿信仰崩塌,神权被王权征服,白九婴将取而代之。
一踏入巫神殿中,就有大巫高声诘问:“太辅王不请自来,是想谋反吗?”
“左右是禹都的地盘,巫神殿上得地上,不止当殿扬言要将我剥皮抽筋千刀万剐,还对堂堂储王说用刑就用刑我怎么就下不得?”
大巫见她无视地走过,上前一步急急拦阻道:“再进一步便是首巫之处,无首巫传召不得入,你休要无礼”
“礼矩方圆?不好意思,我愿意守,它才是规矩。”
第二大巫勃然大怒,面上咒言青文连连闪动,忽闻殿门里一声嘶哑。
“让她进来。”
“首巫大人,此女居心不轨”
“吾说让她进来”
第二大巫不甘地退至一侧,雕刻着百兽图腾的石门朝两边打开,青暗如鬼火的幽灯照进白婴眼里,她便随之走了进去。
面前是一面昏黄的巨大水镜,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对着镜子枯坐着,浑浊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水镜。
白婴从镜子里看见了老者的面容,难以辨认的古字像层层叠叠的锁链一样爬满了他枯瘦的胸膛,令她眼神为之一凝的是,这个老者同样有着九婴妖纹,那九头妖兽完全变成了血色,兽首分别咬在他身上主要血脉处吸血。
比起她所想像的,实际上首巫活得像个囚徒。
有那么一瞬间,白婴想到了自己。
首巫的声音如同空心朽木,行尸般说着:“殷谣,为吾备葬棺。”
殿外的第二大巫闻言,面如土色:“首巫大人,您在说什么?”
“你出去今日,这里只能走出一个九婴。”
白婴侧着头,目光自殿中的莹莹鬼火开始,一一扫过代表着诸姓的山海百兽图腾,最后落在镜子里,首巫那和她几乎雷同的九婴纹。
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是一头年轻而力健的狮子,游走在一头老朽不堪的头狮周围,什么时候下口咬断他的喉咙,都在她一念之间。
“你这是要未战先认输了吗?”
“吾会死,但你也不会赢到最后。”
“为什么?”
“你眼中有魔障。”首巫枯槁的面容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它总会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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