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柔从园子里走回去,见房里没人,将绡纱的袖子卷起来一看,上臂上印着几个微红的指印,倒也不疼,就是碍眼。她十分气闷,把袖子放下来,又把头上的玉兰花儿一朵朵取下来。望儿敲了门进来一看,便去拣了个天水碧的汝窑大碗,盛了半碗的水,把花儿放进去,让它们随水荡着,原本在太阳下晒得有些萎了,吸足了水分,翻卷的花瓣都舒展开来,寄柔用手把那几片花拨了拨,想了一阵心事,问望儿道:“忆芳哪去了”
“去牢里看三爷和那个齐将军了。”望儿觑着寄柔的神色,“姑娘,她三天两头往牢里去,王爷也不拦着上回咱们去,王爷还说要砍我的头呢。”
“王爷吓唬你的。”寄柔搪塞她一句,余光见忆芳正从院子里走过来了,于是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等忆芳走进来,望儿福了一福,把门带上退出去了。寄柔说道:“坐。”忆芳头也不抬地在椅子上坐了,望着瓷碗里的玉兰花,心思重重的。寄柔在旁边观察着,心想:忆芳在徐府时,虽然时常是安静的,眼神却灵动极了。后来把她从金陵教坊接回来后,面貌虽未大改,却多了几分轻愁,自己虽不甚了解,但教坊里的日子又哪是好过的一时也是难过,捉住忆芳的手,问道:“芳儿,有什么心事,都别藏着,跟我说说,行吗?”
忆芳眼睛一眨,有颗泪珠子早忍了半晌,忽的就掉了下来,她往寄柔怀里一扑,哽咽道:“姐姐,我今天去牢里看见三哥,心里真难受,他那样的人,哪里吃过这许多苦我有时候想着,真还不如在抄家前就死了算了,起码死的清清静静,不像这会,爹娘兄弟都没了,就剩下你我和三哥,可是没有一个人不在日日煎熬着。我原来是不喜欢二姐姐的,可这会,我真想她也好好的,跟咱们在一块,放河灯,看舞狮,一起笑,一起玩”
寄柔无言以对。忆芳哭个不止,好似要把自家破人亡之后这两年受的所有的苦都化作泪哭出来,直把寄柔的前襟都打湿了,哭声才渐渐低下来,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摇了摇寄柔的袖子,说道:“姐姐,你我看王爷还是顾忌你的,你去求求王爷,把三哥放出来吧?”
寄柔心里苦涩难言,掠了掠忆芳的鬓发,说道:“我去求王爷,兴许他还死得更快了。如今只怕牢里还安全些。”
忆芳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了,自然知道寄柔的难处,当日在校场上良王命人将偃武斩首,是何等冷酷她不禁打个寒噤,急道:“那偃武大哥呢?王爷会不会一想起来,又要去把他斩首了”
陆宗沅这会忙着布兵排阵,哪有功夫去理会偃武寄柔倒是不担心。她念头一转,笑问忆芳:“你每次去看三哥,顺便也要看偃武都和他说什么呢?”
忆芳脸上一红,低了头嗫嚅道:“只是送他点心吃,东拉西扯,说些闲话。”
寄柔一见她这个神情,越发笃定了,偃武历经沧桑,早已看破世事,唯有忆芳这样心地纯善的姑娘才不至引起他的戒心吧?“芳儿,”寄柔也不和她绕弯子了,直接问道:“要是偃武被放出来,你愿不愿意跟着他”
忆芳大吃一惊,睁着眼睛看寄柔。
寄柔道:“偃武我认识了也有十多年,人品是极好的,你跟着他,我也放心,只要你不嫌弃”
忆芳脸上到脖子里,全都红透了,臊得手足无措。半晌,却又把头一摇,泪珠儿成串地撒下来,“我哪有资格嫌弃他,我只怕他嫌弃我”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说道:“今天我在和偃武大哥闲聊,他没头没脑的,忽然跟我说,说他是个粗人,这辈子都无福娶妻生子,否则只会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姐姐,他这么说,是不是”
忆芳说到这里,伤心得难以成句。寄柔只听这三言两语便明白了,偃武是提防着呢,所以想早点打消忆芳的念头,然而这件事,哪是忆芳做的了主的又哪是偃武说不要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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