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柔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途醒来,见帐子外头烛影摇红,蜡滴残泪,已然入夜了。し她静静躺了一时,始觉喉间火烧火燎的,便哑着声音叫了声望儿,谁知外头鸦雀无声的,望儿也不曾来,寄柔把绫被一推,正要下床,帐子却从外头被人挂了起来。陆宗沅把金钩一放,倾身问道:“要什么?”
寄柔这会脑子钝钝的,只见这个人身上随意披着一件家常长衫,领口微敞,不复往日里衣衫严谨的姿态,却是格外的舒适自在了。又因背光而立,眉宇的轮廓都被昏黄的光晕柔化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关切的意思。她便顺嘴说道:“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要在哪?”陆宗沅笑道。见她要下床,便把她往回一按,自己走到桌前,拎起茶壶来倾了一盏茶,又想到丫头有半天没进来了,恐怕茶也不热,便把茶盅送到唇边沾了沾,果真是冷的,于是又把茶盅放下,左右一看,见南窗下那个小炕几上放着一个老黄杨木雕的什锦点心匣子,便捧了匣子,走回床沿坐下,往她嘴里填了一个糖渍梅子,说道:“冷茶吃了要闹肚子疼,吃个梅子润润嗓子。”
寄柔这一睡醒来,原本是钗斜鬓乱,萎靡不振,一颗梅子进了嘴,五官都活了过来,从眉到眼再到唇,都弯弯的有了俏皮的弧度。陆宗沅忍俊不禁,摇头道:“小孩脾气。怨不得茂哥愿意亲近你。”
寄柔还不服,辩解道:“哪是我自己爱吃这些零嘴是吃了药用来解那个苦味的。”
陆宗沅一听这话,想起方氏整日里病恹恹的样子,便把眉头一拧,说道:“药要少吃,是药三分毒,好好的人,都吃药吃坏了。”
寄柔说道:“太医来诊脉,还说我阳虚呢。”
“阳虚”陆宗沅听她说得认真,难免好笑,“那你别总是不要不要,我多渡你些阳气,自然不虚了。”
寄柔两靥生晕,啐他一口。他也不气,一笑而过了。一边说着闲话,见那匣子做得复杂,七c八个格子,各个不同,有的雕的宫苑人物,有的是马上骑着小猴,荷叶上立的蜻蜓,端得精巧。匣子里又盛了各色干果,糖渍的青梅,红盐的荔枝,梅卤的兰栀,琳琅满目。他在格子里拨弄了半晌,又捻了一枚干荔枝等着。
寄柔舌下压着梅子,嘴里一阵甜腻,腮帮也酸了,便把匣子一推,嗔道:“甜腻腻的,喉咙里发痒,还是想吃茶。”
陆宗沅便把匣子扔开,笑着说道:“胆子愈发大了,连我也敢使唤?”
寄柔说道:“王爷贵人事忙,使唤不得,还在我这干什么?不拘是王妃c侧妃,谁那不是丫头成群的,你又不去?”
“我说一句,招来你一百句。这梅子难道不是糖渍的,是醋酿的?叫你这么酸气冲天。”陆宗沅笑话她一句,任劳任怨的起身,到门口叫了一句,望儿便红着脸走了进来,取了茶壶,临出门前又疑惑地往南窗下的小炕几上看了一眼,见陆宗沅看到一半的书还卷着放在那里。望儿便想道:这晚上是要留宿呢,还是不留?
她这一迟疑,心思便被陆宗沅看透了。他便说道:“有了热水,就放在门口,不要你了。”
望儿一听,知道是要留宿的意思,便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忙往小茶房去了。这短短的两句对答,寄柔在床上听得一清二楚,瞬间心思百转千回,等陆宗沅走回来时,脸上早换上了笑颜,又要矜持,便说道:“不要她们,谁来伺候呢?”
“自己有手有脚,何用她们?”陆宗沅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把炕几上的书一合,剪了剪灯花,就走过来了。夜深人静,两人独处,彼此的气息陡然浓烈起来。眼见得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寄柔不易觉察地透口气,强打精神直起身子来,说道:“我服侍王爷宽衣。”
“你?”陆宗沅笑了一声,“你不是自来都不会伺候人的吗?”他在军中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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