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今日保证了不胡乱开口,眼下便是赵成答话:“林潭家中有事牵绊了,至于黄永济,”他笑笑道,“他家中出了读书人,怕是不屑与我等为伍。”
崔云姬目光微闪。赵成忙道:“大人,请。”
大堂中人满为患,人声鼎沸,明亮的灯光照得整座楼有如白昼,如此纸醉金迷的场景,此时却平白令人安心。
打扮体面的管事在前引路,赵成与刘惠民在后陪客,一行人走进二楼的雅间中。
雅间无愧一个雅字,布置得很合崔云姬的心意,她四下一看,便被让到主座,推辞一番,便心安理得地坐着了——今夜谁都不在意是坐主位或客位。
清清静静地喝了三轮酒,崔云姬甚是自在,酒菜精致,颇合胃口。
刘惠民心下暗骂,这世道不对,连女人都能为官做宰了,弄得现在,酒宴上干干净净,连个陪酒的花娘都不能上,哪有半点谈生意的样子。这般正经的气氛,要他如何开场?
三人看似热闹地谈了半宿,终于到了正题。刘惠民取出一只紫檀匣子,推到崔云姬的身前。
崔云姬蓦然间觉得眼前出了重影,她暗暗咬了下舌尖,吃了一痛,才又清醒过来。她抬眼盯了那匣子一下,真是墨迹,闹了半日,才进入正题。见是行贿,紧绷了半宿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崔云姬皮笑肉不笑道:“这是做什么?”
赵成打开那贵重的紫檀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厚厚一叠银票。
“小小敬意,聊表心意,望崔大人收下。”
饶是崔云姬出身富贵,也忍不住咋舌。国库一整年的收入不过六百万,他们一下子就拿出十万两行贿。崔云姬默默地计算这些盐商的身家,愉快地想到,倘若能抄家,必能一解国库燃眉之急。
再瞥了眼赵成一副沉稳的正人君子模样,刘惠民暗含得意的暴发户嘴脸,如此明目张胆的行贿,想要不抄家也挺难的。崔云姬摇了摇头:“我崔家虽不如尊府富贵,却也不差衣食。”
刘惠民脸色一变,眼中显出凶光来,赵成仍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崔大人这是哪里话,我等草民,岂敢与府上争锋?不过是点心意,崔大人是见过世面的人,何必这般放不开手脚?”
崔云姬端着酒杯小酌,依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想,弄了那么大的排场,若单单只为这点银子,就没意思了。
这么一想,倒是有些索然无味的味道。
刘惠民朝边上一挥手:“快来把酒添上。”
边上的童子忙执壶上前,崔云姬瞟了一眼——那酒壶先前给赵成斟过酒。饶是如此,她也放下酒杯,不再多饮。
那不起眼的木匣子本身就价值千金,啪的一声,被崔云姬轻巧地合上了。
崔云姬带来的仆役死死守在门外,听见声响,相互回头望了一眼紧合的门,警惕顿生。不一会儿,里面又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与楼下的喧嚣一起冲入耳道,在这深夜中令人无限困乏。
二人不禁一起想道,这临江楼怎地如此有精神,这般深夜了,还是人声鼎沸。
“二位有话但说无妨,提这真金白银,就是瞧不起我了。”崔云姬慢悠悠道。
赵成与刘惠民对视一眼,仍是由赵成开口:“旁的,也不敢劳烦大人,只是想知道,朝廷对咱们盐商是怎么一个章程。”
说得倒是直白。
崔云姬笑笑:“盐商也是大晋百姓,律法上怎么写,就怎么办。”
赵成心头一凛,看着崔云姬的眼神终于显露出他毒蛇一般的本性来,那阴险与狠辣直让人脚底生寒。
“此前,薄府君也得过我们兄弟的一些孝敬,”赵成点了点那木匣子,“只怕为人闲话,说咱们厚此薄彼,也万不敢将这收回,崔大人莫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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