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的手这才慢慢止住了抖。
平冶听此并未松口气:“本宫中的是什么毒?竟如此防不胜防?所中多久?”
“此毒非中原所有。草民翻遍医书,只查到有一味异药,名枯心草。更详细者恕草民无能,现还不能够缕清。”纪大夫思量了一会,“微臣估计,殿下中此毒约莫在两年与三年之间。先前极难分辨,一旦毒素积累至深,则必积重难返。”
平冶还想问是从何渠道所中,沉默许久的六儿忽然开口:“我已知道施毒者是谁。殿下安心,那人已不在人世,再不能危害到您了。”
平冶心口一错,回头看着他,错愕了许久。
而他只是垂着眼看着他,眸子里翻涌潮浪,似乎压抑了万种悲声。
故而,平冶没有再追问始末。
他们太了解彼此,有些事不必说,任凭对方全权妥善也不会犹疑。
六儿要离开时,平冶只问了他一句:
“你食指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从我的疏忽,从一个无辜孩子的恐惧当中得来的。这是一个给我的警告,如果不是他触动经年的阴谋,受害的将是你,哥。”
他撑开竹骨做的黑面伞,立在雨纷风刮的东宫阶下,衣袂微翻。
平冶想问他事由,更想问萧尘究竟与他何相关。但他终究没问,六儿也一字不语。
他只是在伞下伫立许久,抬起头来时,苍白面容上沾了水汽。
他露出似笑又似哭的神情:“殿下,对不起,是我错了。”
平冶喉口发酸:“不管我过去,还是将来出了何事,都不会是你的错。六儿,不许再和我这样说,知道么?”
他仍是那难过至极却又强撑着笑的表情,也不回答,凝望了他许久后,才道:
“殿下,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撑伞离去,雨越下越大,乌金靴每一步都踏出四溅的水花,柳色衣角翻飞如絮。
平冶看着他步入电闪雷鸣的雨夜,不觉在东宫高阶上伸出手。
除了一掌冰冷秋雨,别无他物可挽留。
此刻未饮药,口中无苦味。
但心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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