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望着他，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她清晰地看见他的眼中有柔情千种，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似乎就要从他的眼中溢出。

    宁晏怔愣地由他牵过她的手，她的掌心酥麻，感受到他指尖在掌心划过一个又一个弧度。任他一笔一笔地在她手心里写下一句让她怔愣许久的话。

    “阿晏，你听话。”

    阿晏，你听话。

    阿晏，你听话。

    宁晏猛地抽回手，脑中乱成一团。

    好半晌，宁晏嘴张了张，看着他，眼中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糖糖？”

    “是我，阿晏。”

    宁晏是在十一岁那年出的车祸，那时她刚跳级读初三，要去邻市参加一个奥数竞赛，自己一个人坐长途大巴过去的。

    车祸来临的前一刻，宁晏只觉得周遭都是鸣笛碰撞的刺耳声，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她再醒来眼前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那场车祸是燕都近十年来少见的连环车祸，死伤近五十人。

    宁晏在医院抢救了两天才从鬼门关回来了。家里有亲戚到医院看望她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宁晏不想要什么福气，她只想要光。

    宁晏成了一个瞎子，医生说她的眼球在车祸中被玻璃划伤，眼角膜严重破裂，必须移植眼角膜，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了，也不能保证她会完全恢复视力。

    那段黑暗的时光太漫长，大部分的时间宁晏都是一个待在病房里。

    遇见糖糖那天，宁晏第一次偷偷地从病房里摸索着墙壁离开，她厌恶死了那种药水味。

    然而她不知道她出了病房拐个弯面对的就是楼梯，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下倒去，是糖糖救了她。

    糖糖也是那场车祸的幸存者，是宁父跟她说的。和她不同的是，糖糖失去的是声音。

    一个瞎子一个哑巴，宁晏觉得自己找了同伴。

    糖糖是个大哥哥，但糖糖的名字跟个女生一样。

    可是，宁晏还是很喜欢糖糖，喜欢他身上的花香，喜欢他每天耐心的推着她到处散步，也喜欢他不厌其烦地在她手心写字。

    那段漫长的时光里，陪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不是父母，而是糖糖。

    小的时候，宁晏被同学孤立，可宁晏有林苏雪。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宁晏即便再早熟，也到底是个小姑娘，她总是一个人晚上偷偷的哭。

    宁晏从小就是个爱笑的姑娘，后来，医生和父母都不给她哭，宁晏也不哭了，宁晏只是不喜欢笑了。

    可是，糖糖总是会逗她笑。

    宁晏明明不是一个喜欢吃甜的小姑娘，可宁晏是真觉得，糖啊，可真是个好东西。

    糖的味道也好闻。

    和糖糖在一起相处了半年多，宁晏有时候嫌坐在轮椅上屁股疼，就会撒娇让糖糖抱她，糖糖是个大哥哥，在宁晏眼里是和她爸爸一样的。

    宁晏问：“糖糖，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呀？真好闻。”

    “海棠花。”

    宁晏笑嘻嘻地抽回手，笑他跟个女孩子一样。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她的糖糖不是糖糖。

    糖糖转院的那天，宁晏分明听到他在她耳边说，阿晏，你听话。

    阿晏很听话，阿晏的眼睛都好了很久很久了，也没等到来看她的糖糖哥哥。

    你说，她的糖糖怎么就变成了陆远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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