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偷偷从学校溜出来,顾松林并没有发现,唯一看到我的泥人阿福,居然像是忘了一样,守口如瓶——或者说,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顾松林。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心里总是感激的。于是我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经过他的摊子,停下来和他说说话。其实我知道,这个面孔苍白,眼神灵动的小伙子,放弃了他考清华的梦想,守着一个泥人摊子一坐就会是几十年,总是会有他难以言说的苦衷。而他,也太过寂寞了不然,怎么会无聊到,一个人对着一堆泥人喃喃自语,说着那些似是而非的人生哲理。
有时候他会理我,有时候不会,但是我知道他是懂我的,偌大一个天意镇,只有他会冷言冷语地嘲讽我,挖苦我,捏着娘娘腔嘲笑我——
可是,不论什么时候,那个总是肆无忌惮地打击你,却永远不主动碰触让你最心痛的地方的那个人,不是你真正的朋友,就是真的懂你。就比如,阿福从来不问我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而我,也只是喜欢安静地坐在他旁边晒太阳,表示这孤独的一隅,从来不止他一个。
当然了,为了照顾他的生意,我经常会忽悠着小孩子,到校门口来玩,然后讲两个无关痛痒的小故事,主人公往往正是阿福正在捏的李逵或者李香君。这不算广告,真的不算,虽然阿福的生意因此好了很多。
哦,忘了说了,我现在,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为整个天意镇的——孩子王了。谁让我从小上房揭瓦无恶不作,和我的宝贝疙瘩阿楠曾经逛遍了家乡城市的大小街区,令无数的零食摊贩、低级的混小子们闻风丧胆:因为前者,我会用各种离奇的方法让他们出血大赠送,对付后者,打架我不行,但是打小报告和恶作剧,我顺手拈来,往往让他们叫苦不迭。当然,除了木虎仍然别别扭扭不肯承认我的地位,大家对我还是很服气的。
对于这群八十年代的小孩子——当然大部分都出生在七十年代了,我一联想到他们马上要成为衣冠楚楚的人面禽兽,活跃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扮演着九零后的岑若的老师、上司、司机大叔、商场经理,以及制造我们无望恐怖前程的房地产商,我心里就一阵发狠,赶紧使出浑身解数,成为他们成长道路上的“良师”“益友”,明里暗里把他们折腾得晕头转向,还开心不已。
只有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不会烦恼,才好像回到了,和莫小速在一起捣蛋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时光。哼哼,这群小破孩,知道什么叫spy吗,知道什么是cs、cf吗?知道什么是街舞吗?知道什么叫神曲吗?知道怎么玩三国杀吗?知道如何玩杀人游戏吗?
太高端、太流行、太雅致的东西我不会,更不敢教,年复一年的学生生涯,让我除了一点可怜的专业知识,几乎被潮流抛在了身后。虽然身为一个传播行业的家伙,这种行径实在是不大合适,但是我懂得的这些,哄哄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了,这些东西的名称我不能说,三十年后,这些小孩是要重新面对社会面对流行大潮的,到时候,他们的脑袋,该怎么解释自己小的时候,在一个偏僻的小镇里有个神经兮兮的女教师曾经把所谓刚刚萌生的流行提前教给他们了哪?
于是,那群被分成两拨,拿着树枝当冲锋枪,兜里揣着抹着烂泥巴的石头弹药的小屁孩,叫嚣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时候,不会想到他们的游戏模式,正巧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反恐精英,俗称真人cs;下了语文课,那群装模作样自称是“墨家传人”,逼着妈妈们要穿什么“战国的衣服”,用颜料在自己嘴巴上画胡子的小疯子们,更不会知道,他们是最初spy秦时明月的那帮人。
我把脑子里所有可以想到的动漫都拿出来把孩子们忽悠了一通,看着他们玩得满头大汗津津有味,我就搬一个小板凳坐在那里看他们疯。有时候看着看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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