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冷笑道:“原来是这样,事情总会弄明白的,咱们慢慢再说”。
宝钗便扶起薛姨妈,又对薛蟠道:“哥哥也别这样了,打发人料理香菱的后事要紧,有多少眼泪,等事情料理完了,你再哭不迟”。
宝钗说完,扶着薛姨妈便欲出来。那金桂却突然冷笑道:“别急着走,大家还是当头对四面把话说明白好,既然都到了这份上了。那药是宝蟾来我这里拿的不假,却说是宝蟾大奶奶自己偶感风寒,正好我前儿抓的感冒药还剩下一副,深更半夜的,便叫她拿了去,谁想宝蟾大奶奶痰迷心窍,糊涂油蒙了黑心,竟给香菱服了。我的这药原本是前儿爷得了重伤风,给爷自己吃的,记得那胡太医说,重症需得用猛药,破鼓需得重锤敲,原有几味虎狼药在里面,爷吃了一两副便好了,剩下这一副丢在我这里。如今竟因它冤枉起我来,你们自己难道就没一点儿错。若说人死了伤心,谁横竖早晚不是个死,早死早投胎,也不是什么坏事,只别又黑心冤枉了好人,我夏家也不是任人摆布,好欺负的”。
金桂这话说得薛姨妈也气不打一处来,便道:“你好歹嘴下积德,人已经死了,你还这么冷嘲热讽的”。
宝钗见薛姨妈气得乱颤,便扶着薛姨妈出来,安慰道:“事情也大概清楚了,咱们却别和她闹,暂且回去歇歇,等忙完了香菱后事,咱们再细究不迟”。
薛蟠见宝钗和薛姨妈去了,看看金桂和宝蟾两人在那里冷笑,便哼了一声,也转身出来,自去打发人料理香菱的后事不提。
金桂只看着宝蟾冷笑道:“你想栽赃嫁祸给我,门都没有。从此我记着你了”。
宝蟾也不示弱,亦冷笑道:“你想借刀杀人,再来个金蝉脱壳,门倒是有了,只怕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咱们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也别想逃”。
两人说着,便各自散了。这里宝蟾去后,只把金桂气了个半死,发狠乱砸东西,满屋子乒乓碎了一地。众人也不敢进来,只得随她。金桂精疲力竭,冷清清一人立在地上,看着窗外秋雨绵绵,心如死灰一般,眼里竟滚下几滴心酸泪来。
且说薛蟠死了香菱,虽然懊悔痛心,奈何这毕竟是家丑,况且情由又是说不得的,便只得打发人把香菱一张草席裹了,悄悄抬到郊外的乱葬岗上草草埋了,自己竟在那坟上秋雨里哭了一场,方浑身泥泞的回来。
这里宝钗安慰薛姨妈,见薛蟠浑身泥水狼狈不堪的回来,忙叫人伺候他过去换了衣裳,才过来说话。
薛蟠此时追悔莫及,只是哭泣。薛姨妈便道:“那日你为她打死了人,花钱买了来,你又不知珍惜,如今人没了,你在这里哭有何用,不如回你那边去吧,省得我看着难受”。
薛蟠便道:“这事没完,香菱死得冤枉,我要替她讨个说法,才对得起她”。
宝钗道:“你这回子发狠,就算打死了人,你又对得起谁。除了害自己,害妈妈和我担心受罪,又有何益?”。
薛蟠又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薛姨妈道:“你还想怎么样?难道真要折磨我们娘儿两死了,你才高兴罢手”。
薛蟠道:“我只不甘心,咽不下这气”。
宝钗道:“你咽不下什么气!如今事情大体也明白了,虽然她们的心歹毒了些,可咱们也拿她们没办法。横竖她不承认是故意的,你也没辙。即使是官差来了,也当作一场意外罢了,你还能怎么着。再者,偷来的锣鼓敲不得,香菱原是你打死人强买来的,若细究起来,你如何说?先前我已经说过了,咱们胳膊肘折了只得往袖子里藏,你这会子再大吵大闹,有何益处!只不过从今,你和咱们可都多长些心眼吧”。
薛蟠听了宝钗这话,顿时无可奈何,只得把一腔怒火都熄灭了,垂头丧气的往自己屋子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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