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人狗，羯人养的死狗！！！”

    王水生大声嘶吼一句，抄起路边的木枝就朝着狗头打了过去。

    或许是这番景象点燃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仇火。本来他还跟失了魂似的，现在顿时提起了精神：双眼眦红，颓然的神情变成了满眼的凶恨，拉碴的胡子一根根冒着精光。这般模样，就仿若是将群狗已经当作了羯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肆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群狗吃痛地一哄而散，但跑得并不远，只是围在田野的边上不断地嗷呜咆哮，眼中亮晶晶的，仍然死死盯住这具死尸，久久不肯离去。王水生怒骂一句，又蹲下去捡起石子就对着群狗一通打，中了石子的狗“嗷呜”几句，瘸着腿跑得更远了些。

    血腥味越发重了起来，惹得连卫雨霏的雪儿也忍不住吠叫了几声。或许是生怕雪儿也发了狂，卫雨霏连忙抱着它策马跑得远远的。

    群狗散后，王水生满脸凶狠之色又全然消失，直愣愣地蹲在那里半天不动。全身的精气神都跟被抽走了一般，梗在那里，仿若一根饱经风霜的枯木。

    他终于缓缓站起来。

    那些狗见人站起来了，又聚拢成一团，往尸体的方向靠近几步。或许是怕了他手中的木枝，仍然不敢走太近了，聚在那边的田埂上狂吠不止。

    卫雨霏见状，骑了马便往狗群边上跑，雪儿下了地跟着一路小跑。梁平也跟了过去，捡起石子儿尽往狗的致命处打去。

    卫雨霏眼神微动，不知想到什么，大声吹了句哨子。说来也奇怪，这雪儿听了哨子便跟听到了指令一般，梭地穿进了狗群。

    也许那群野狗本来以为雪儿看起来小巧很好欺负，一点儿都不怕，继续在那里狂吠不止。

    没想到这雪儿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角色。只见它灵巧地在狗群里穿梭，上抓下挠，连那群野狗的狗眼都抓瞎了。

    群狗吃痛地“汪汪”大叫不止。与此同时，又不明不白地吃了那么多粒不知何处来的石子，终于知道这两人不好惹，一瞬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王水生掬起一把黄土，和两位少年一起，草草将老头埋葬起来。蒲珏终于能看清楚，这老头身上没有被吃坏的地方还有不少鞭痕，想来也是这阵子被羯兵征来的人，因体力不支死在半道上，又被残忍抛尸路边。

    蒲珏鼻子一阵发酸，对着尸体拜了几拜。

    见他们三个人立坟也立得差不多了，蒲珏掬来一汪清水给他们净手。

    王水生眼中飞迸出几点感激，刚刚的狂怒和悲哀也稍稍平静了几分。

    “谢谢！”这是他今天上午的第二句话。只见他抬起头来，被风霜抹得有点沧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带着哀色的笑容。

    河上的冰开始消融，到处都能听得到冰块分开碎裂的声音，搅起阵阵淤泥底下的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带着香味的烟雾飘了过来。远远望去，只见河边坐了六个人在烤鱼。油光“滋滋”地冒着，鱼已被烤得金黄。

    这六个人穿着厚厚的玄色皮衣，头顶上围了一块赤色的角巾，吃得正欢。

    其中有一个人一拍腿站了起来，声音隐隐约约飘了过来：“嘿，查了那么久没查出来，你猜怎么着。”

    王水生听见声响，不禁往那边望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到那六个人的身影的时候，他脸色忽得大变。

    那几人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

    “嘿嘿，你猜怎么着，”那人似乎已经笑疼了肚子，声音中带着一会儿急一会儿缓的呼吸声“咱们这位可爱的老长官呐，竟然是他那个汉人婆娘生的女儿杀的。”

    “哈哈哈哈敢情好，也就他这么个人心善，居然还留个汉人当小妾，这下好了吧，人都被杀了。”又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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