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只是想简单讲说几句,谁知道在何谦的鼓励下林下不自觉的越说越详细,后来将自己失忆后的委屈,不安,惶恐种种心境都一股脑倾诉了出来,虽然之前老穆两口子都和蔼可亲的愿意倾听,可林下的性格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如果让老穆两口子知道自己的困境,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助自己,最终的结果就是将这些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引到头上。
面对着面前的何谦,林下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认识自己的人,随便交谈几句不至于给他生出多大的是非。
何谦听了林下的叙述,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少爷这是失心之症,应该是因为你在冰湖之中溺水时间太长的关系。人太长时间不呼吸空气就会伤及大脑,你完全不通水性,却没有溺毙在湖里,当真是老天眷顾。书上说失忆之人的记忆就像打碎的镜子,每个碎片都遗落在脑海深处,每当患者受到外界刺激就会捡拾起一部分,或许从此痊愈也未可知。以前的事你真的全然想不起来了吗?”
林下迟疑了一下,把与他一起走路的中年人和袭击他的那杆纯黑长枪告诉了何谦。
何谦的手止不住的发颤,沈鹿鸣冷眼观瞧,问道:“先生可是在怕些什么?”
何谦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没有,只是,只是这病例太过稀奇,我此生未闻,所以过于激动罢了。”又伸手说道:“我给沈先生过一下脉?”
沈鹿鸣摆摆手,“不必了,针灸器具借给我,我自己行针通脉就行。”
何谦点点头,起身致礼,“二位稍坐,我去给二位煎一碗凝神固气的汤药。”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你想不起来这个人了?”沈鹿鸣蹙着眉头问道。
林下摇头表示毫无印象,“等他回来,我还要问他很多事,他说一直在帮老爷子看诊,所以对于乌家,对于我,他应该还知道一些。”他知道沈鹿鸣虽然对自己已经放下了戒心,却依然没有好脸色,所以自顾自委坐在椅子中,闭目养神起来。
之前在乌家大宅的接连大战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所以他现在有些疲惫,他隐约觉得这种疲惫十分习以为常,仿佛他的人生中多次陷入这种力不从心的境地,因为习惯,所以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必要的警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昏沉欲睡间,一阵药香飘了进来。
林下紧皱着眉头睁眼望去,正是何谦那张笑盈盈的脸,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碗浓黑滚烫的汤药。
“请用药吧,喝完身子会舒服很多。”
沈鹿鸣伸手接过药碗,而林下却一动没动。
“小少爷请吧,这药很珍贵,有百益而无害。”何谦继续微笑着劝道。
那股药香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就好像一条美丽的小花蛇钻进了你的心里,将浓稠苦冽的汤药瞬时变成了世间难得的珍馐美味,吸引着人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林下缓缓伸出手,刚碰到碗沿,突然感觉那条小花蛇张开了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狠狠在心头咬了一口。
他浑身一颤,一把推翻了托盘,又伸出另一只手弹飞了沈鹿鸣手中的药碗,沈鹿鸣如梦方醒,前心后背登时被汗水沁透,后怕的看着泼洒的地上的汤药。
何谦见事情败露,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下意识的要逃走,可刚转过身,就感觉耳后被一根手指重重的一点,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林下之前坐的那张椅子上,天色依然深沉,药铺依然安静,看起来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散射着枯黄的光线。
他刚想起身,却被一双比夜色还要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于是他不敢动,只能等着那双眼睛的主人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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