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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桂香问：“就不能去其他地方插队吗？咱们再托人活动活动，最好是去江南那边的乡下……”

    “还能拜托谁？咱们那些旧识，不是已跟我们划清界限，就是对我们落井下石。现在哪里轮得到我们选地方？”

    陈立平苦笑：“上面有心不让我们好过。咱爸都七十的人了，还叫他们煽动那些不懂事的学生天天批/斗他。”

    “让他扫厕所，睡马路，挂着枷锁游街……这才半个月，爸就瘦得形销骨立。还有他那腿，再不治就晚了。”

    “京市这边，谁敢治他的腿？哎，再这样下去，他就垮了。最近看到那么多人自杀，我也怕啊。”

    “这次我主动上交一部分家财，申请去北大荒搞援建，就是希望他们能看在我识趣的份儿上，把爸安排到一个条件好点的农村。回头我再安排个人跟过去照顾他。”

    “桂香，明天我们就去把婚离了。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咱们这婚，非离不可。”

    “陈立平你说什么疯话？！我不同意！”钟桂香咆哮。

    陈立平抹了把脸，丧气满满：“桂香，你别这样。你明知道离婚是对大家最好的选择。”

    “再这样下去，不止你和孩子们，钟家也会被我们陈家连累。”

    “我父亲从前那些下属，好多都遭殃了。听说大舅子被上面调到下面的县城了。还有你二姐、三哥，都被安了个莫须有的名头降职了。”

    “现在是降职，再过会儿，搞不好就是被下放，或是被开除。他们不就是这样搞我的。我知道大舅哥他们今天上午轮流来家里找你谈话，逼你跟我离婚……”

    “是庆山那小子告诉你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他。”

    钟桂香哇的一声哭出来：“他们逼我，你也逼我，你们都逼我！”

    “呜啊啊！这世道怎么了？咱们招谁惹谁了？好端端一个家，一下就散了垮了。”

    “桂香，你别哭。咱们离婚，也只是形式上的，你永远都是我媳妇。”

    “我跟大哥大嫂去北大荒后，还得劳你接济我们呢。”陈立平故意开玩笑。

    钟桂香转头擦干泪，气道：“我才不管你是死是活。离就离！”

    “但是，陈立平你记住了，是我和孩子们不要你，不是你抛弃我们。”

    陈立平好脾气地笑：“嗯嗯。就算你们娘几个不要我，我还是会粘着你们不放。等风头过去，咱们就复婚。”

    “我们离婚了，你也能保住工作和这座院子。”陈立平庆幸道：“幸好当初我把这房子记在了你名下。”

    “咱们离婚的事儿，怎么跟孩子们说？庆山和玲玲都懂事了，可不好瞒住他们。尤其是庆山，那小子鬼得很。”

    “实话实说呗。省得他们瞎猜瞎闹。”

    陈立平话音刚落，一直在门外偷听的陈庆山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没管对他怒目而视的父母，兀自道：“爸，爷爷那儿，不用再选人陪他。外人哪里有自家人可靠？我陪他下乡。”

    “庆山！别说胡话。你才多大？你连个火都不会生，去乡下怎么活？别闹了，回你屋睡觉去。”钟桂香满脸不赞同。

    陈庆山无言凝视儿子许久，“庆山，你认真的？知青下乡，都是要干农活的。”

    “乡下清苦，没有你常去的电影院、百货商店、大饭店……生活很不方便。真到了乡下，你会吃不好，穿不好，不能像现在这样。你可想清楚了？”

    陈立平不是没想过让儿子陪老爷子下乡，可他知道钟桂香不会同意。

    再说他也舍不得让儿子吃那个苦。

    而且他也担心儿子没法胜任照顾老爷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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