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客客气气,看不出丝毫不妥。余勇想着流言蜚语不可轻信,是而一直未对端木敏起过疑心和戒心。这会子乍然听说端木敏要持械行凶,而行凶的对象正是自己,余勇满心都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还没等余勇从愣神中恢复过来,门外已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显然端木敏已经到达了余勇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员工们虽有意阻拦,又怯于与持有利器的端木敏动手,只能眼看着她一路径直冲向社长办公室。虽然有几个机灵的员工已经偷偷报了警,奈何远水救不了近渴,好在这厢余勇眼疾手快地落下了门锁,端木敏没能进得了办公室的大门。
被拦在门外的端木敏像是把两扇门当做了余勇的替身,直要将一身怒气都发泄在门上,定要将它们砸烂了方能罢休。余勇缩在办公椅上,战战兢兢地听着门外端木敏的叫骂声,他想不通一向少言的端木敏的嘴里如何能这样滔滔不绝地吐出恶言恶语,也没有想到骂人居然也可以这样艺术。对的,艺术!端木敏的叫骂绝不是泼妇骂街那样箩筐似地往外倾倒污言秽语,端木敏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骂法,也自有读书人的恶毒。余勇从来没有想过骂人还有这种骂法:她能将唐诗宋词汉赋元曲中的一系列典故信手拈来;也可以活动排比对仗双关互文等一众修辞手法,其词汇量之丰富让学金融出身的余勇自叹弗如,以至于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还分神同情了一刻她的丈夫和儿子,不知道这位外人看来端庄娴静的妻子在人后是不是也这样一副尖刻利害的模样正胡乱想着,外头的喧闹渐渐小了下去,片刻后一阵沉稳有力的敲门声响起,原来是警察终于赶到了。
甫一开门,余勇便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才知道原来端木敏今晚是恃醉行凶,也看到了端木敏手上拿的“凶器”是一把家用菜刀。两扇门已被刀划出了即使到深深浅浅的划痕,徐锡人不知何时也赶到了报社,作为知情者与余勇一起被带到了警局做笔录。在警局,余勇从徐锡人口中获知了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本是端木敏在家宴请报社几位多年的老同事,徐锡人亦在其列。席间端木敏多喝了几口酒,因在座的都是熟人,难免放松了平日里的戒心,借着醉意又抱怨起余勇的一系列“新政”。她这不说便罢,一说起来便滔滔不绝,席中有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亦是存心挑拨,便拿言语激她,说她只敢在私下抱怨,当着余勇的面又不敢多出一声气儿,岂不是活该被打压?又有一人说余勇便是吃准了她不敢公开表达不满,才除了她的肥缺而扶植自己的亲信。如此七嘴八舌的一说,彻底点燃了端木敏多日来的积怨。此刻她倚酒三分醉,把平日的谨慎和小心全抛诸了脑后,头脑一热,冲进厨房抄起菜刀又冲出了家门。
席间众人见她来这么一出,一时间也都傻了眼。那些出言挑唆的人,本是想激起端木敏与余勇二人在报社内斗——余勇虽有总社做靠山,却毕竟根基不稳,而端木敏却根基深厚,二人尚可算是势均力敌,最好是双方两败俱伤,便可渔翁得利。只是谁也没想到端木敏失去理智,竟要借醉行凶,这万一余勇真要被砍出个好歹来,他们岂非都要担个教唆的罪名?众人欲要阻拦,可一来忌惮端木敏手上的刀,二来毕竟都在酒桌上煽了风点了火,心中有鬼不敢去直面余勇;一时之间竟无人出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端木敏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小区外就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片刻之后,还是徐锡人最先反应来过来,方才他在席间就没有多说话,此刻也是最先恢复了冷静。他知道,端木敏家与报社极近,此刻她醉酒驾驶,车速一定比平常更快,追是追不上了,只能赶紧给余勇打个电话报个信,让他有所准备,哪怕是把门都锁上,也能给警察预留赶来的时间——这就是一小时前那通电话的来处了。
听着徐锡人的供述,余勇的心一分一分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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