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血光,照亮了通道尽头陡然扩开的宽阔洞穴。无数粗壮的树根或是紧紧贴覆着洞壁、或是上下相连扭缠成柱, 支撑住了沉重的土石;光亮的来源则是攀附在外侧的另一种树根, 它们光滑柔韧的外皮下充满了液体,如活物般微微脉动着, 模样比起根系,更像是血管不过,这两者本来也就是功能类似的东西。
盘踞在这处空间最深处的妖魔本体, 乍一眼看去,像是个自胸口以下被无数树根密集地缠绕、困住的人;似乎只要破坏树根, 就能将他拯救出来。
然而仔细再看,就会发现他被缠住的那半边身子已然不存人形, 血肉都变成了一条条分散的肉筋和骨管,与那些树根密不可分地编织在了一起;这一堆挑战人心理承受能力的混乱之物, 又与后方洞壁上的树根相连接,结成了一种又似对抗、又似紧密纠缠的姿态
之前在黑暗中睁开的那密密麻麻的“血瞳”,原来是透出红光的树根间隙;上方那个人类头颅寸毛不生,皮肤是溺水死尸般滑腻的惨白色, 没有鼻子和眼皮, 眼白包围的瞳孔如同两个细小的血点,此刻正以阴冷的目光朝庄溯尘瞪视着。
光线亮起时,云应舟已经敏捷地躲到一条凸出地面的树根后面,隐蔽了身形。之前他与这个怪物在村外树林里打了个照面, 受到的惊吓主要来自于那个突然转头的动作, 其实没怎么看清它的模样;此刻终于从树根缝隙中窥见全貌, 就不是被吓到了,而是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恶心。
要知道,妖兽中也有不少长相猎奇的家伙,但那种“丑陋”只是不符合其他种族的审美,这个半人半怪的东西则是扭曲、异常的就像伤口感染病变后长出的瘤子,其存在不是生命的某种形式,而是对生命的亵渎。云应舟仔细辨认之下,发现它身上混杂了人类和妖族的气息,且都已恶变了,再加上鬼气污染,真是好一锅大杂烩。
这种东西居然把自己和庄溯尘混为一谈,称作“一样的勾当”
云应舟躲在暗处吐出舌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实在不是他故意想讽刺什么,而是自从那些血管般的树根开始发亮,通道内就弥漫开了一股格外浓郁的腐血臭味。闻到这股味道后云应舟才意识到,山脚下青笼树林里那令人皱眉的异味根本不算什么,几次呼吸之后,他的鼻子似乎就不是自己的了。
庄溯尘在鬼界裂缝附近长大,却是经常见识到被鬼气侵蚀后异变得乱七八糟的生物,甚至亲手猎杀的数量有也不少了,在此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与那怪物对视。他没有立刻回答它刚才的提问,而是先问了句“请问这位前辈应该如何称呼”
“呵”那怪物发出漏风似的冷笑,那张人脸上口唇紧闭不动,声音却是从人身与树藤分界处的胸腔部位传出的。它正处于一种郁闷与恼火交织的情绪中,硬邦邦地抛出了两个字“血藤。”随即又不耐烦地道“回答我的问题若你只是虚张声势,信口胡言”
“您是想要我把他们带走吧”庄溯尘开口截断了它的话,伸手指了指通道与洞穴的交界处。在那里,与皎夭同行上山的郭喻浑身缠着树根,被裹得像个落入蛛网的虫子,正双眼紧闭地横在地上。稍远处还有几个形状类似、但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困着人的根茧,或摆在地面、或斜靠在壁边,被四周伸出的根须牢牢固定。
血藤静默片刻,冷哼一声,问道“何以见得”却并未带着嘲讽,显然庄溯尘是说对了。
“之前我说您不想杀小玄山修士的时候,您没有反驳,这样就很明显了。”庄溯尘道。他将此前所说的“不敢”改成了“不想”,听起来攻击性削弱了许多,血藤便就没有再被激怒,只是那张惨白人脸注视着庄溯尘,在他接着说出“至于原因我大致也猜到了几分,不知您想不想听”的时候,露出了相当阴沉的表情。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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