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征回来的时候,司音已经入睡。小说屋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略略泛黄的颜色,引来一两小虫子乱飞。
方琴歪在一边的小床上翻手机,屏幕的亮光直射到脸上,皱纹更深,沟沟壑壑是岁月化刀刻下的印记。
听到声音,她赶忙坐起来,一只手摸索着墙面,试图把灯打开。韩征摊平一只手往下压了压,是个拒绝的动作。
他在原地站了会,适应这里面的暗度,方才走到司音床边,弯腰,凝视,借着夜灯微弱的光去观察她。
短短几天,她瘦了一圈,原本肉就不多的脸颊此时微凹,眼窝陷得更深,衬得鼻梁更为高耸。
韩征将手往她头上轻轻一放,感受温度。方琴已经穿上鞋子走来,脸一侧,看住他,低声说:“早就不烧了。”
他默然点头。
方琴这时候指了指门外。
两人默契的一前一后,韩征将门很轻地带上。
医院的夜晚总是特别漫长,深夜,病患与家属大多选择提早入睡,是以悠长的走廊空空荡荡,出来一两穿白大褂的护士,没有来往的行人。
今晚之前,方琴要问的,韩征清楚,韩征想说的,方琴未必不知道,只是莫莉的无心之失,让他们陡然自共同的一点走向天平的两端。
方琴说:“六年前,是韩先生送司音出国的吧?”韩征一怔,提气辩驳,方琴拦在前面,说:“是安东那个小女朋友说漏的嘴,事情我都清楚了,你不要瞒我。”
韩征只有惭愧,低头认错:“我很抱歉。”
方琴止不住叹气:“那时候我以为她是自己要出的远门,所以高高兴兴地送她离开。现在想起来,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一个人带着那样的伤害,离开家,这六年她一定过得很难。”
韩征仍旧只有抱歉:“以后我会还给她。”
方琴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可韩先生呢,能接受她吗,能让你娶她吗?”
韩征不知道,可他心里一早就有了决断:“我韩征的女人,不用别人告诉我能不能娶。”
话说得极短,然而沉甸甸的压着。
方琴这么向上地看着他,觉得有种东西正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眼神坚毅,话语坚定,已不再是儿时会抱着她找妈妈的那个阿征。
方琴拍拍他胳膊,说:“好好对她。”
他们又一起回了病房。
方琴刚一躺下,司音在床上翻了一下。韩征听到声音轻手轻脚走过来,声音温柔得怕会扰了她美梦一样。
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司音困得睁不开眼,小声呢喃了一声。她因为侧卧挤出半脸小褶,肉和鼻子嘴巴贴着,模样滑稽。
韩征凑近下来听,没忍住摸了一把,问是不是要去上厕所呢,她半睁半闭眼睛,半晌没反应上来,他再问一遍,她点点头。
方琴要来帮忙,韩征没让,掀开一床被子,抓了搭在床头的一件外套给她披好,继而一个公主抱将她送了进去。
司音迷迷糊糊里方便,准备起身的时候努力睁眼清醒,此刻的一个抬头,蓦地张大嘴巴,这才看到他一直都没走。
她不好意思,翘着双腿欲要点地,被韩征搂住腋下,要她两脚踩上他足面,然而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擦吧。”
“”
韩征带着几分笑:“要我帮忙?”
不敢,司音拽了一长轴纸,被他托起的时候,手绕到屁股下面按了按——睡意陡消,长到这么大,这大概是头一个看到过她上厕所的异性。
雄蚊子不算。
“好了?”
“好了。”
“擦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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