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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收拾山河

    (一)

    战局是在蒋彪发兵时立刻扭转的。其时因漕运断绝,长安城里都吃不上南方的鲜果,淮阳王妃还很是发了一通火。俄而听闻中原诸路竟然答应了发兵平叛,淮阳王妃的表情就成了不上不下不阴不晴的样子。

    偏偏她回到十六宅,却见自家丈夫十分高兴地迎上前来,开口便道:“画儿,龙靖博这回可要完了!”

    殷画狠狠地削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想没想过蒋彪凭什么发兵?”

    段云瑾一愣,“什么?他发兵是应该的,他本就是朝廷指下的藩镇——”

    “陈留王醒了!”殷画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他的话,“没有陈留王的授意,蒋彪他们怎么可能动弹?等他们会师潼关,你看他们兵锋往哪儿指!”

    “会师潼关?”段云瑾喃喃,“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陈留王这是在为他自己募兵!”殷画气极反笑,“中原诸路兵马悉听陈留王指挥,好大的派头!待平定了龙靖博,怕就要挥师西向,带兵逼宫了吧?”

    段云瑾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仔细一想,冷汗涔涔而下,“不可能吧且不说中原诸路越境发兵本就不合规矩,陈留王顶多是个监军的身份,也不可能”

    殷画斜着眼睛看他半晌,忽而叹出一口气。

    “怎么说呢,平叛是一定要平的,不然哪里还有个江山的样子?”她笑了笑,目光冷酷,“只是陈留王这把刀子未免太过锋锐了些,回头就能割伤了我们的手,不将他折断,我们就过不安稳。后者穿着旧的侍卫甲衣,淡淡地道:“我送你入宫。”

    殷染回头看刘垂文,刘垂文却低了头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殿下何时说的?”

    “殿下走的时候。”

    殷染不说话了。

    钟北里原本已经离宫,却是为了什么要再次披上那一身甲胄的重压?

    轩车摇摇,自左银台门入大明宫,往北迤逦而行。殷染隐约感到不对:大宴设在前头的紫宸殿,原不该往北走,结果一阵风来,她反而还感受到了太液池上潮湿的水汽,这直是往内宫里去了。钟北里在外边驾马,刘垂文在车内看着她,殷染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大明宫啊。”刘垂文颇是自然地道。

    殷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车厢摇晃的光线下,她的神情有些晦涩的紧张:“今日大宴,可不要为你主子出什么差错”

    刘垂文却扑哧一声笑了。

    “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殷娘子。殿下会得到他想要的,”他自信满满地笑道,双臂张开,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好像把全天下都装进了他的肚子里,“同您一块儿,娘子。”

    不知为何,明明应该高兴的,不安的情绪却几乎要淹没了殷染的心,令她不能呼吸。她转过头去,茫然地看着卷起一角的车帘之外,中秋的圆月光辉灿烂,将阴冷黑暗的人间幻化作一片雪白世界,流霜飞舞,隔着丛丛秋草能听见脉脉的流水声,在渐渐寒冷起来的空气中呜咽着远去。

    没有人的御花园,好像比寻常的颓垣断壁更令人难过一些。

    马车终于停下,钟北里一跃下车,打开车门,将殷染接了出来。她今日衣饰繁复华丽,下车的时候只顾着低头与自己的衣角纠结,却不料横空里听见一个清疏带笑的声音:“好姐姐,你今日穿的这样好看。”

    她全身都僵住了。

    不过是一个刹那,那清渺的月光却仿佛已流遍她全身,温柔的,妥帖的,无孔不入的,令她羞臊,也令她兴奋,令她□□,也令她痛苦。所有的等待,这八个月以来,所有的看起来那么绝望c那么没有边际的等待,在这一个刹那全都得到了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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