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感不休不止,但是等着他们的却并不是翠绿的河谷和发光的河流,不知何时怀里的蓝傲文身体一片冰冷,苏泽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推开怀中人的肩膀,却看见自己怀抱着的并不是蓝傲文,而是肖陌冰冷苍白的尸体。
他猛然睁开眼。
头晕目眩的失重感顿时消弭了,身体下方温热柔软,好像坠落到一片云朵上,晨光从白纱窗外朦朦胧胧地照进来,头顶是蓝傲文引以为傲的明信片天花板。
他低下视线,看见趴在床边的蓝傲文,蜜色的卷发在洁白的床褥上丝丝缕缕地散开。他很少看见蓝傲文睡着时的样子,从前每一次他睁开眼,蓝傲文都在看着他,仿佛一夜未睡。
以前他不知道蓝傲文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等他醒来的游戏,但是第一次醒过来看见蓝傲文趴睡在身边,他好像忽然也明白了那种想等一个人醒来的心情——好像一只还未被唤醒的大天使,他宽大洁白的羽翼在线条优美的背上静静地合着,只等你的呼吸唤醒他,他就会张开翅膀拥抱你。
可是这一次,他竟一点也不希望蓝傲文醒过来。
阳光在小卧室里一点点游走,他移开视线,无声地仰望着贴满明信片的天花板。宝石蓝的融冰湖还在那里,平顶山和伊瓜苏瀑布也贴在他熟悉的地方,除了这些,还多了他不曾见过的岛屿,峡谷,湖泊这些颜色簇新的明信片应该是蓝傲文后来贴上去的,他离开时还很单薄的那片明信片天花板,已经是五彩斑斓厚厚的一层。
他想象着蓝傲文赤脚站在白色的床铺上,嘴里衔着一张大堡礁的明信片,胳膊上贴满透明胶布,抬头往车顶一张张贴明信片的样子;想象着蓝傲文的车队在破败的城市里冲杀,而蓝傲文一个人站在一间邮局或者一家书店里,对外面的炮火声充耳不闻,一张张挑选着明信片的样子
那是他们一起做过的梦。在荒芜的末世里,竟然也做过这么美好的梦。
后来他去了现实里,但蓝傲文还一直在梦里。
床被发出窸窣一声,身边的人忽然一动,苏泽转头看见蓝傲文惊醒般赫然撑起身子,右手竟条件反射地攥住了地板上的短刀。
刀鞘“啪嗒”松脱在地,冷钢刀被蓝傲文反手握在手里,正抵在床沿,离他只有一拳之隔。
苏泽垂眸看着床单上被锋利刀刃割出的口子,又看向额头沁着冷汗的蓝傲文,不自觉地想着,是做了噩梦,还是感觉到了敌意?
蓝傲文像是这才意识到他醒了,不动声色将那把匕首收回刀鞘中,掀开被子一角,低头查看他的伤势,而后盖上被子:“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玩坏,我不知道还能把你拼起来几次。”
卧室里静了许久。
“见到我为什么不说话。”蓝傲文蹙眉问,声音有些冷。
“爱琳死了。”苏泽说,起身掀开被子,“我想去看看阿学和雷哲,他们的情况不是很好。”
“你的情况也不好。”
“我没事”
话音未落,下腹就一阵绞痛,苏泽难以置信地看着蓝傲文隔着被子狠狠压在他伤口处的右手,抬头对上蓝傲文冰冷空洞的视线:“这叫没事吗?”见苏泽额头沁出冷汗,蓝傲文才慢慢收回手,直起身道,“好好躺着。”
伤口一阵濡湿潮热,血又浸透了纱布,苏泽不动声色轻捂着伤口,目视蓝傲文冷冷地弯腰捞起掉在地板上的白色机车夹克,套上外套,忍住痛问:“他们怎么样?”
蓝傲文拉夹克拉链的手顿了一下,苏泽凝视着蓝傲文的背影,但蓝傲文没有回答他,金属拉链“嘶”一声拉起,他径直拉开了卧室门。
房门“咔哒”带上,苏泽心中百味杂陈,蓝傲文既然将他从沼泽地找了回来,必然也发现了贝吉的尸体,但是从始至终对贝吉一死却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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