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时,他已经发现那结的疤有些发硬成熟,快好的伤会时刻轻痒她却不曾诉苦,想来是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荣轩的眼神不由飘忽了一下,忍了又忍终究按下了心中蠢蠢欲动的念想,抬手取来枕边一枚小蜡球,弹指挥去刹那间便“嗖”的打灭了烛光,又解下悬挂于青玉勾上的枣红床幔,于一片黑沉中缓缓睡去。
翌日晨,趁着全家聚在正屋用朝食的时机,荣轩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了胡炬受伤一事,不等叶菁与明瑞表态就派了医师去为胡炬治伤,那态度真叫一个和蔼可亲体贴入微。
殊不知,他私下早嘱咐了斟酌伤情尽可能不用麻沸散,诸如硬生生剜腐肉,活生生剁腿骨之事,可以有。
不知内情的叶菁竟还真以为女婿忽发善心,虽说她曾在胡炬手上吃了不少苦头,可这位本就心地纯良熟读女四书的母亲仅仅只是微微皱了眉并没多做要求。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她记恨着夫君不曾善待自己一双儿女,可毕竟他意图害死明瑞的阴谋并没得逞,虽曾经绑架又打骂他,但如今入狱又做苦工已经在赎罪,此刻又眼见着即将瘸腿,实乃咎由自取,似乎无需再多做手脚刻意折辱。
端坐一旁的明瑞却若有所思,看向姐夫犹豫道:“这就是‘以德报怨’?君子行事就当如此?”
荣轩看向那穿着蓝色锦衣绷着脸装成熟的孩童,并未回答何为君子,只张口问他:“《论语宪问》背诵过吧?”
时常被考校功课的明瑞立刻起身,朗声答道:“‘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直’又何解?直者不违义理承顺本心方为直,”荣轩看向明瑞微微一笑,挥手屏退左右女婢等之后,随即便用诡辩的方法继续释义道,“就此事来看,不违义理是指你不能不孝。得知生身之父受伤又距离不远,岂可置之不理?而如何顺应本心倒可以取巧。”
“我的本心是见不得他好,”明瑞眼中溢满了忿恨之色,低声咬牙道,“于是,假装没看见您对医师使眼色就算取巧?”
“当然不是,”荣轩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淡淡道,“这话你就不该问,并且还需请求与医师一同去看父亲,无奈却被长姐过了病气染上风寒不便外出,被母亲拘在屋中的你只得跪地面向西边啼哭着为父祈福。”
说话间他眼神儿还一一飘向旁的当事人,话音未落,不仅锦绣僵立当场默默无语,连叶菁都略微摇晃了一□子,露出了几近龟裂的表情——原来,女婿就是这么教导儿子的!
“这不是弄虚作假么?”叶氏虽没明着和荣轩作对,却忍不住呢喃自语。
他斜睨着往岳母身上一瞟,在她被盯得浑身发毛之前又收回了视线,看着庭前泛黄旋飞的落叶淡淡道:“既然本心已然有驳于义理,何苦为不值得同情的他人而折磨自己?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您是希望明瑞将来吃苦受罪还是尽可能的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叶菁愣了愣,犹豫间略显苍白的枯瘦手指不由拽紧了衣袖,半晌后终究苦笑着回答,“自然是后者。”
她已经吃苦了半辈子还带累了女儿,哪能愿意再眼睁睁看着儿子走自己的老路?若做了纯善厚道少私心的老实人就注定会被欺负,倒不如学做个精明势利甚至时有薄凉却又不违基本义理之人。
见到岳母妥协,荣轩被掩饰得极好的一丝忐忑之心终于散去,其实,他越是看重锦绣就愈发的不想得罪叶菁,她虽然不难打发却是妻子心中必须孝敬的唯一亲长呐。
荣轩随即示意明瑞入座,亲手给他夹了深秋里即将下市的蟹黄烧麦,一面劝食一面说了些与吃食有关的闲话缓和气氛。
等岳母面色恢复之后,他这才又看向对方客气道:“那么,可商量下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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