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层层叠叠的水纹在眼前波开,世界仿佛变得浑浊又黑暗,岸边的人影渐渐残碎而模糊。我冷不丁呛了两口水,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往下沉,冰凉的池水灌进衣领,刺骨寒瑟。我抖了抖额头的黑线,眼前不住浮现出白慕昨夜的那抹浅笑,清淡如一树寡柳。他说,那改天吧。
念及此处,我又往下沉了沉。还是让我在水里,死一会儿吧
揣着这个念头,此后三日,我便过得千分万分地困顿。
文曲师父将我引至阎王爷面前打了个照面,好让我名正言顺赖在此处蹭吃蹭喝。阎王爷大抵是觉得蹭吃蹭喝之事,来一个是蹭,来一双也是蹭,比起白慕把半个太微垣的人丁都搬了下来,我与文曲师父这一对师徒蹭得尚属厚道,于是坦然地接纳了我。
文曲师父叮咛道:“如此这般,你的所作所为便要担个紫微垣的名头。万万谨慎行事,莫给人看去了笑话。”
我深以为然。
但阎王爷的行事作风,却忒不谨慎了些。
依仪清的话说:“阎王大人听闻上仙您与尊上私交甚笃,特地将您的居所安排在毗邻之处,上仙可有何不满意的地方?”
我噎了噎,道了声满意。于是揣了两壶酒,接下来三天都蹲去了凤凰的牢房。
凤凰很生气:“你这个女人,不把本座弄出去,怎么把自己弄进来了?”
我递了一壶酒给凤凰,有苦难言:“先喝上。”
事实上把自个儿弄进来,也不是一桩易事。阎王爷对这位在他府邸里飞扬跋扈为非作歹的纵火犯恨之入骨,极想杀之而后快,正准备把凤凰提出牢房问斩的时候却接到白慕亲切友好的通知,倒是此人得好生照看着,苦头可以吃,性命不能丢。
阎王爷接到这则通知,吐了两碗血。一则此人一朝不除,他老人家一朝睡不着;二则凤凰被关着的地方正是当日火势吞天的阎王殿,这么拖下去,阎王爷只好重新挪一个办公地点。
阎王爷顺过气,仔细研究了这纸文书,也不敢让凤凰吃什么苦头,便只好这么关着。唯一的惩戒是不给凤凰送东西吃。
于是我提出要带些吃的去探监时,阎王老爷背了会儿气,隐忍地答应了我,并警惕地要求我不可带入可充饥的食物。我体谅他过得憋屈,便只揣了两壶酒。哦,还偷运了一碟花生米。
凤凰嫌弃地把酒壶搁在一边,往肚里撒了两颗花生米:“大爷我不喝酒。”
“不解风情。”我痛饮一口。我的酒量极浅,却一向觉得畅饮未必浇愁,却诚可开怀。本想找个安宁的地界与人对饮一番,却不晓得他居然滴酒不沾。
阎王爷手下的那位师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盈室的红莲业火隔开一个浑圆的空洞。于是金碧辉煌的阎王殿里业火滔天,熊熊火光摇曳,仿佛吞天灭地一般虎视眈眈,中央却硬被辟出了一片净地。红莲业火做的牢笼别致生动,淬金的殿柱雕着不周山上的衔烛之龙,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隔开殿中央一个软底的金座。
凤凰衔着花生横躺在座上,满不在乎:“你这个女人,整天苦着一张脸作甚?”
壶嘴在离唇边一寸的地方停下。我愣了愣。凤凰这货近日频频沦为阶下囚,却还能过得这般天真自在,果真有一番常人难以企及的大智慧大本领。而我却不行,银翘要独闯枉死城,这等要紧关头我却只能随文曲师父回紫微垣。不甘心这三个字,必得需要另一番大智慧大本领,方能参透得了的。
我在他座旁寻了个空处席地而坐,摇摇头,作苦涩状:“银翘这丫头明明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自小到大不受人待见。从前我不知是为何,如今却知道了。她居然是魔龙之女,怪不得爹爹如此紧张,下死令让我回去。”心头过了个弯儿,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我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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