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意思是想知晓郑溶打算留守京中还是戎马边疆”
那人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是没有料到不过是只言片语,她便居然连殿下的意图也猜得一清二楚了,口中不由赞许道:“苏大人果然聪慧过人。想来殿下所托之事对苏大人而言如囊中探物一般。殿下便等着苏大人的好消息了。”说罢,足尖轻轻一点,旋即飞身而去。
苏萧只觉风声簌簌,草木微颤,那人仿佛在一瞬之间便消失了,心内不免忐忑,这人功夫这样的好,被郑洺收归而用,焉知郑溶手下没有这样的绝顶高手焉知自己身边没有伏下这样的绝世之人又焉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岂非没有落入旁人的眼中
她心内只觉一片寒气逼人,不觉悚然,正在此时又听得面前风声大盛,却是那人又折返而来,此一回那人却没有直接落在她的面前,却是落在她的身后两三丈的地方,声音低低地传来:“属下还忘记告诉苏大人一句最最要紧的话。今日里皇帝陛下闻听了一句诗,很是震怒。”
苏萧并未回头,点头道:“说来听听。”
那人心下也暗暗佩服她的冷静沉稳,只一字一句道:“皇上今日闻听日前京中流传一首诗苏郎眉间一抹春,胜似帐外十万兵。”
苏萧一时间只觉冷汗透背,任凭平日间如何的伶牙俐齿,此时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这一句打油诗中的用意竟是如此险恶
那人又缓声道:“殿下顾念着苏大人,故而让属下给苏大人捎来这一句最最要紧的话,还请苏大人千万珍重。”
苏萧脚下微微一滞,稳了稳神方促然一笑:“方才您不是将道理说得极透么,苏某既选了这条路,前头便是刀山火海油锅血池,苏某也断无回头的道理了。”
苏萧说完此话,后头的人却久久未曾答话,苏萧站立良久方慢慢转身过去,只见身后一片云竹在晚风中摇荡,只吹得密密的竹叶哗哗作响,四下除开夏风鼓蓬,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苏郎眉间一抹春,胜似帐外十万兵。
苏萧心头颤了一颤,目光远远地投向极远的地方。
那侍女说:“今儿殿下打从宫里头回来,便没个好脸色。”
那侍女又说:“殿下今日里头,只要这几壶玉酿春便足够了。”
借酒消愁,原来是因为皇帝知道了这两句诗。
在皇帝眼中,堂堂皇子居然干出这样亵玩朝廷命官的事情,现下正是极紧要的关头,这事情怕又被郑洺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添了一把火,他今日是被皇帝狠狠责骂了罢
她自己报仇心切,自持聪明与郑洺联手,只可惜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却被郑洺用了个彻底,她原本心底存了些侥幸,以为自己能保全自己全身而退,只可惜到底是高看了自己一眼。今日郑洺通知她此事,不过是想将她逼到绝路上罢了堂堂皇子名声怎可有污下一步,皇帝就要卸磨杀驴吧既然自己惹怒了天颜,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哪里还能指望郑溶在皇帝面前回护她一番往后她的生死由天,除了自己步步小心行事,再有便是仰仗二殿下郑洺念在她好歹有功,放她一条生路罢了
想到郑溶,她心下一阵酸涩得发疼,在江阳江边,在水华寺外,还有在别院里头的这些日子她如此算计于他,他却那样回护她。
这世上,阿兄之后,便再没有人这样回护于她。
她唇边浮现出一丝丝儿极苦涩的笑,她便是错了一步,岂能一步一步地再错下去
c月夜寒
夜凉若水,翠盖如浓,凉亭之下两人对坐酌饮。
坐在左手边的那一位年纪轻轻,懒洋洋地斜倚在凉柱旁,他手持一把雀羽扇,头戴青色纶巾,他本就仪态风流,现下身着一件月白色衣衫,夜风鼓动得那一袭锦袍暗香浮动,整个人更似要御风而行,端是个丰神秀异光风霁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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