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原来都是从这里移栽过去的。
他偕她一道在别院的章华台上观日出,这别院本身筑在山腰景致极好之地,面东而建,背依青山,而那章华台之美更独占这别院之首,在台上观日出乃是最好不过的。那一日他将她从香甜的睡梦中唤醒,牵了她的手,领着她沿着铺满苍苔夜露的石阶一步一步地登上章华台,夜风微凉,万籁俱寂,他见她不禁将脖子微微朝衣领缩了一缩,便将大氅打开了些,握着她的手,将她密密地裹进大氅内,她从那温暖的大氅中只探出一个尖尖的下巴来,留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他的温度一点点地从他的手上传到她的心间,她无限惊叹地看着那一轮红日如何猛然挣脱束缚,从山坳处跳了出来,却听他在她耳边轻笑道:“这样的景象,可当得起白日地中出五个字”
她这时候才想起,昨日与郑溶在书房对坐,他伏在案几上处理公事,而她便在一旁的软榻上偎了暖炉读书。他在书房处理公事的时候,并不十分避她,若是有外臣求见,商议要事,他也只嘱了她在用一道山水屏风隔开的侧房回避而已。那日她看到“白日地中出,黄河天外来”一句,不由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似有憾意。那时恰逢用膳之时,她便搁下了书,与他一道去用膳,她自己尚未在此事上留心,没想到他却暗暗地记下了,今夜便领了她来看日出。
古话说得好,春雨润无声,到了后来,连她自己似乎也没有察觉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期待他的到来,他因着常年练武的缘故,脚步与常人大不一样,她只要听见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远至近,听见门外的侍女们跪下请安的声音,心情便不由地雀跃起来,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尚未成婚的时候,总是岁月安稳,冰霜不侵。
话说她正捧着那盏燕窝百合露出神,却听见郑溶的笑声从外头传进来:“这青萝如今是越发地爱训人了。”
青萝见他进来,抿着嘴一笑:“请王爷安。”
郑溶撩起袍子坐下来,笑道:“这青萝先前在本王面前便是稳重的人,如今到了你这里,行事越发的稳重起来,还学起谏言规行来了。”
青萝道:“苏大人每日间都要为这滋补之药与奴婢讨价还价一番,饶是这样这十成的药膳也只喝了三四成,若是奴婢再不劝着,怕是连一两成也喝不下去罢。”
郑溶笑道:“等苏大人的伤好利索了,她必然好好地赏你。到时候你要什么赏赐,尽管跟苏大人讲。”
苏萧虽横他一眼,嘴角却禁不住含着一点笑意:“我可不如王爷这般挥金如土,我除开这袖管里的那两袖药膳之风,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青萝道:“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王爷将奴婢打发来伺候苏大人,伺候好了,王爷没有赏,反叫奴婢去讨苏大人的赏倒是白白叫苏大人笑话咱们府上小气。”
郑溶笑道:“你如今越发的伶牙俐齿了,连本王都敢抢白。叫你去讨你就去,再说了苏大人本就是咱们府上的,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青萝想了一想,又接嘴道:“若是苏大人也是咱们府上的,那王爷可要长长久久地将她留下来,青萝也想着长长久久地伺候苏大人呢”
青萝本是跟在郑溶身边的老人,这次郑溶单独拨了她过来伺候苏萧,苏萧昏迷这几日里,贴身之事俱是她在操持,故而早知苏萧乃是女儿身,这些日子以来又见王爷对她格外的上心,可苏萧却不知为何,却总是对王爷有些淡淡地,因而不由地顺着郑溶的话头旁敲侧击起来。
苏萧如何不知她的意思,只是听两人说得越发地不成样子,忙打断道:“青姑娘,你可别拿我打趣了。”
青萝笑道:“殿下既是在这里,那奴婢便告退了,奴婢斗胆求殿下替奴婢看着苏大人,千万教她把这一盏燕窝百合露喝完呢”说罢便屈身道了个万福,慢慢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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