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总管果然是个做事细致周全的人,被相爷刺激成那样,出门还不忘让下人进来伺候。梅相爷对自己的英明抉择不禁又肯定了几分,心中自是一番得意。
梅香儒让小厮把床上的帐子,掀高一些,望着窗外已是金黄的梧桐树叶。不时有几片树叶蝴蝶般的翩然飞落,梅相儒的眼神已变得冷落c空洞,眉头紧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梅香儒对自己用这下三烂的手法,赢取别人的信赖和尊敬很是无奈,事急从权,对此他也没得选。
虽然说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很有信心,他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够赢得他们的敬重和信任。现在不一样,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吩咐下去,只怕大总管会心不在焉的敷衍他。
可他本能的感觉自己突然精神变好,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他已经没有这时间了。
他倒真不怕死,与其这样受折磨,还不如死了痛快些。但他怕死了真的入地狱,那岂不是噩梦成真!
他又仔细回想救淳香那天的情景,那极有可能是他自己本身就身上痛,小凤又在一边说话,而他一直睡得很轻,基本上是半梦半醒之间,所以才会做那样的噩梦,再说现在人也都算是救了。就是没安置妥当的,有了今天这一出,大总管会成为他一个强有力的助手,帮他完成一切。
他刚才在大总管面前的精神抖擞与现在的神情涣散c萎靡不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连精神都无法集中了。自己也觉得刚才不过是强弩之末,焰花盛开的刹那而已,现在静候巨毒发作,等待死神到来。
夜幕悄悄来临,梅相爷脸色看上去有些灰白,心里想着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他就有可能离开这里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去。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不舍。这世界带给他的是无尽的痛苦。
唉,这或许就是上天给他的处罚,处罚他当初不知惜福,享尽了他一生的幸福和快乐。所以才派他来这个鬼地方惩罚他。
梅相爷忽然淡淡的说了句:“去把梅落叫来。”那叫有福的小厮原本正在偷窥相爷,乍一听到相爷说话,吓得手脚一抖。脸色也有些发白,赶紧打起精神,眼睛紧紧的盯着脚下,应了声“是”。
和梅落一起来得还有牛大管家,他一进来,站在床边,也不顾及尊卑,两眼眨都不眨的盯着相爷的一举一动,生怕漏过一个细节。身体也处于一种紧张状态,但相爷愣是从他进来就没往他身上看一眼。
相爷轻声的吩咐梅落继续给他回忆往事。梅落一听这话,再没先前的兴味盎然了。因为,他说的嗓子都哑了,几近失声,相爷却时睡时醒,没一点专注听讲的意思。
没办法谁让他是爷呢,既然他让说了,他只得开讲,不知什么原因,讲了一个时辰,梅相儒还没有一点睡意,梅落的嗓音已变得粗嘎难听。
梅落看着一边从进来就用“专注深情”的眼神盯着相爷的大总管,心里打起了主意,就听他对相爷说:“爷,我这嗓子哑了,没得你听着难受,不如让总管给你讲讲府里的事?”
梅相儒闻言应了声好,目光始终盯着相爷的牛总管竟没从这话里听出阴谋的味道。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的宰相大人半眯着眼听牛大管家轻声细语的给他摆相府的龙门阵。
直到清晨,天色微明,相爷终于疲倦的闭上眼,打起了盹。
太阳刚刚升起,相爷就醒了,他身上的毒在这一刻发作了。
他烦躁不安,那催毁人心志的痒又开始折磨他了,浑身的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仿佛喧嚣着要冲出体外。随着血液的流转,那痒也一点点逐渐加深,他再也不能忍受,不停的抓挠自己的脖颈和胸口,瞬时就挖出几条血淋淋的指印。那痒却躲在深处,循环往复,无论如何也挠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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