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说完陆炳,对玉楼班仍是耿耿于怀:“要说这戏班没人指使,我是不信的。没人指使,他敢写一个孙富出来,明晃晃指向我!如今杜十娘这戏唱了四天,从第一天起,京中就传出流言蜚语来,如今是愈演愈炽了!”
在孙承恩府内发生的这一切正是严世蕃的授意,因为如今在京中无人不知的玉楼班排演了一出新戏,名叫《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戏也是轰动地不得了,但是没几天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戏中人物别有所指——
《杜十娘》本来讲了一个京师名妓杜十娘赎身从良的故事,她与太学生李甲两情相悦,谋划从良,可李甲生性软弱自私,虽然也对杜十娘真心爱恋,但又屈从于社会,家庭的礼教观念,再加上一个名叫孙富的商人的挑唆,他最终出卖了杜十娘,酿成了杜十娘沉箱投江的悲剧。这故事写得很好,但京中之所以对号入座,是因为严世蕃每次进秦楼楚馆作嫖的时候,都会化名“孙富”,而且为了美色不择手段一掷千金。
严世蕃是个独眼龙,瞎了一只眼,京中大概没有人不知道的,化名嫖妓,也被御史言官参奏过,但谁也告不倒他,反而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如果这戏曲里但是提一个人名也就罢了,偏偏说戏文里孙富这个人为了谋夺美色,毁人姻缘,逼得杜十娘投江。而今年二月份的时候,严世蕃看中了一个良家子,而且是已经定亲的良家子,最后强取豪夺,也逼得这姑娘投缳自尽了。
这明晃晃就是在影射严世蕃,严世蕃本来还有兴趣一观这最新的戏曲的,听鄢懋卿一说,顿时怒不可遏,要把这胆敢讽刺他的玉楼班抓起来——不过最适宜抓人的锦衣卫那里居然不肯帮忙,而顺天府尹是李默的学生,不肯归附严党,严世蕃和鄢懋卿只能动用家丁了,严府的家丁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打上门去,上演了一出好戏。
“我看这玉楼班恐怕没那么大胆子,敢跟你作对,”鄢懋卿道:“倒是那个写了话本和戏文的人,居心叵测,有意要借你扬名。我看应该派人查出这个梦龙公子究竟是谁,把他抓起来问罪。”
“你说得对,”严世蕃深以为然:“这个写话本的梦龙公子,不管是谁,我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严世蕃这边已经派出了人,抓住了正在京里营销书籍的书坊老板孙世贵,几番私刑拷打下来,顿时得到了陈惇的真实身份。
而此时府试舞弊案的第一次当堂审问开始了。
在公堂之上,陈惇见到了被打得体无完肤的蓝道行,他因为是本案最重要的嫌疑犯,李默要从他口中得到切实的证据,不介意吩咐狱卒用刑——而令李默和陈惇都没有想到的是,蓝道行看起来颠三倒四顽劣不经,骨头却硬得很,这一次居然什么都不肯说。
“果然是个嘴硬的,一句口供也得不到吗?”李默对施刑的人道:“这里坐着两位锦衣卫指挥佥事,若是叫他们动手,怕是不消一时半刻,证供当即就能呈堂。”
陈惇攥紧了拳头,牙齿也不由自主咬地咯咯作响。
“陈惇,你有何话说?”李默注意到了他,皱起眉头发问道。
“我没什么话要说,就是想问大人一句,”陈惇霍然抬起头来,眼里充斥着熊熊的怒火:“刑者,圣人制之以防奸恶,使民见刑而违罪,迁善而改过。国家设刑教民,本为良善之民业有所托c奸邪盗匪无所施其暴,然而省府监牢之中,竟然黑幕重重c冤狱如林,法外加法,刑外施刑,如今公堂之上,不见青天;仪门之中,不见明镜,用刑即论锦衣卫,使人恍惚进入镇抚司之中,这就是大人来我浙省,修习的德政吗?”
李默还没有说话,倒是作为副主审的参政大怒道:“放肆!竟敢咆哮公堂!给我先拖出去,打五十杀威棒再说!”
“且慢,我来问问他。”朱九拦下了:“如你刚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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