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公堂上全部推翻,除非布政使司也被串通,他是自信能够自证清白的。
二来是陈温对他的期盼,即使他不能大魁天下,走仕宦经济之路,但也决不能走锦衣卫这一条路,对陈温这样的读书人来说,入了锦衣卫就如同入了魔道一样,锦衣卫在百姓眼里就是无恶不作的形象,陈温是决计无法接受的。
何况他一想到刘岩清这样的人也许在锦衣卫中满目皆是,就不由自主感到恶心。
玉熙宫中,随着一声清亮而悠长的钟磬之音,玉纱之后的嘉靖帝缓缓道:“既然你们异口同声,都说镇川堡之役存疑,那就都说说,是怎么回事。”
三月鞑靼率军犯边,四月仇鸾领兵出塞,在镇川堡与鞑靼军相遇。很快捷报送抵京师,说明军趁夜出塞奔袭二百余里,直捣敌营,一番激战后,斩首二百。嘉靖帝还特别赏赐仇鸾许多金银缯彩。
但如今站在嘉靖帝身前的内阁次辅徐阶以及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却说,镇川堡捷报,也许另有真相。
“仇将军的手下时义来南镇抚司领军功之时,”陆炳不紧不慢道:“臣问他几句边事,遮遮掩掩,虚词一堆,问镇川堡如何打仗的,又前后说辞不一,臣因此起疑,将之拘拿刑讯,却审出一份意料不到的口供来,臣请陛下一阅。”
黄锦从陆炳手上接过薄薄几张纸,扫了一眼,却眉毛一动,他不敢迟疑,将口供交给了皇帝,又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
空旷的大殿上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大军伤亡数百,而仅斩首敌军五名,被打得大败,逃回大同坚守不出?”
“时义的口供如此,”陆炳道:“臣请拘拿此次一同入京请赏的裨将侯荣c姚江,看口供是否如一。”
嘉靖帝不置可否,反而问一旁默立的徐阶:“捷报传来的时候,你们内阁领衔上了贺表,还派人去前线犒赏三军论功行赏。内阁有什么话说?”
徐阶瘦削的下颌微微一动,才恭敬地回道:“贺表是内阁所上,臣无可辩驳。”
然而徐阶话锋一转:“不过捷报传来之后,臣心中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和兵部尚书赵锦商议,致函大同巡按,命其查实函告。大同巡按的奏本还未抵达,臣在奏疏里便说,臣未见该镇核勘详悉,请陛下明察。”
陆炳心中一动,他在想这到底是徐阶心思缜密,还是另有渠道获知前线敌情,亦或者,他和自己一样,似乎已经听见了洛钟而感到了铜山欲崩?
徐阶留下了这样巧妙的一个伏笔,就显得内阁其他人,尤其是首辅严嵩的失误来。仇鸾打了败仗,竟然还厚着脸皮向皇帝请赏。内阁还领衔上了贺表,幸亏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否则更是要贻笑天下之人。
“那徐阶你说,”嘉靖帝道:“为何会有此次大败?”
“臣以为,”徐阶道:“以马市与老酋换来的和平,终究是虚假的。当初仇大将军一意力主开马市,说唯此方可图百年和平。如今不到一年,老酋就兴兵犯边,可见当初马市之议,就是错误的。臣记得杨继盛的奏疏里说,希望朝廷发奋图强,选将练兵,抵抗鞑靼。臣以为杨继盛虽然言辞过激,而招致陛下之怒,可此人说的未必不是忠直之言。臣伏请陛下详察。”
庚戌之变,鞑靼军兵临城下,让嘉靖帝大失面子,他时常耿耿于怀,指望仇鸾能够替他报仇,一洗耻辱。他宣谕仇鸾,让他勤于军务,一定要象成祖永乐时一样,“长驱胡虏三千里”。仇鸾也信誓旦旦c气壮如牛地表示:“来年三月,大举发兵,捣毁北虏的老巢,必定不再使皇上有北顾之忧。”
然而仇鸾贪生陷死,又畏敌口虎,哪里敢去打仗,便派遣家奴时义结交俺答的义子脱脱,让脱脱劝说俺答向明廷请求贡马互市。因为双方互市,和平交易,他也就不用再去北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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