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是“绿腰倦”一日之中最寂寥的时候,彻夜笙歌,所有的都累了c醉了c睡了,也不会有什么客此时还来光顾,朱颜站楼头，看着楼下的小厮熄灭门前的最后一盏彩灯,轻舒了口气,转身便要向卧房走去。

    “留步。”

    冷淡而尖利的语声，伴着飞鸟振翅，清寂的空气里突兀响起，朱颜转身,但身后并没有一个影,华丽的雕栏上却不知何时落了只白鹳，纤足修颈,通体如雪，正带了些倨傲的神情看着她。

    这只鸟儿鲲州城中堪称妇孺皆知，朱颜也只是微微一怔，脸上随即泛起职业性的温柔而妩媚的笑意：“道是谁能这样高来高去，原来竟是九爷，稀客稀客，这大清早的，九爷贵足踏贱地，不知有何指教？”

    白鹳阿九迈着它的“贵足”来回踱了几步，不咸不淡地哼道：“莫非这绿腰倦中的客，都是有指教才来的？”

    “九爷是来做客的？”朱颜笑道，“那真是失礼了，您里面请，这有新到的百灵画眉，歌声甚是婉转，模样也俊俏，后园还有一只孔雀，舞艺超群，就连楼中头牌的姑娘也比不上他，可惜是雄的，不知九爷喜欢什么，只要您提出来，朱颜定当竭尽所能”

    阿九倒是听得怔了怔：“这绿腰倦连鸟的生意也做？”

    “寻常鸟儿自是不行的，但以九爷的身份，又岂能与寻常鸟儿相提并论？”

    这话听一只向来眼高于顶的鸟的耳朵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受用，九爷扬起脖颈，很得瑟地想甩甩头上的翎羽，却又想起那根羽毛日前已经被某个杀千刀的家伙给拔去了。

    于是心下郁郁，看着这纸醉金迷的所，竟真的想喝两杯：“鸟儿却是不怎么喜欢的，这有鱼没有？最好是那种漂漂亮亮，体态轻盈的小金鱼”

    一块石子挟了清啸之声从楼下激射而上，不偏不倚正中阿九的脑袋，阿九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定，幽怨地向下瞄了瞄，没好气地对朱颜道：“今天要做客的不是，正主儿还楼下呢。”

    朱颜凭栏向楼下望去，晨雾飘渺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已停了辆宽阔的双驾马车，有雪白劲装的车夫旁边垂手而立，车上装饰简约，并不见攒金砌玉的精致浮华，却于厢辕帘笼之间隐隐透着难以言喻的尊崇淡雅之气，让过目难忘。

    “那车里难道是？”这个问题出口，朱颜便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即便不看那马车，鲲州城中，能让白鹳阿九做马前卒，为其打前站引路的，又还会是什么？

    “家公子近日心情有些烦乱，听说绿腰倦中的歌舞甚是精彩，便想来散散心。”阿九摇头晃脑地道，忽然又瞥了眼朱颜，“看老板娘的样子，好像不大欢迎？”

    “九爷玩笑了，龙大官莅临，是这小楼天大的造化，朱颜怎么敢不欢迎。”朱颜笑靥如花地拍了拍手，向闻声而来的小厮道，“快去，叫姑娘们赶紧起床梳洗，盛装迎客！”

    盛装之下的绿腰倦，风光旖旎，美不胜收，胭脂珠玉的光彩掩去了长夜少眠的困顿，一张张艳若桃李的脸庞上仍然是看不出瑕疵的万般风情，没有谁去纠结为什么名满鲲州的龙大官会这个时候流连烟花之地，当箫管声起，舞袖蹁跹，一切与风月无关的问题，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公子澈从朱颜手中接过那盏叫做“忘乡”的酒，目光却并没有离开大堂中翩若惊鸿的窈窕身影。朱颜看着他将盏中血红色的液体仰首饮尽，不由得浅浅一笑，眼底深处却带了些似有若无的惋惜之色。

    知道来者不善，所以才用“忘乡”款待，不想他居然看也不看就喝了下去如此绝美的男，如此绝美的眼睛，眼见得就要烟消云散了，若不是主志必得，还真想将他做成雕像，长留身边呢

    起身，打算借着去厨房催菜的托辞离开片刻，静候这个男醉倒，但还未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