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换了,但是吊坠还是那个。我回头好好看着他,他还活着,虽然只是靠机器活着,但总是活着的,我最爱的人,我要看着别人取下他的眼角膜,取下他的一个个器官,甚至他的皮肤,而我不但不能阻止,还要亲自备皮,我看着他一点点失去自己,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可我是个医生,真残忍,救人的医生,还是杀人的医生呢?
手术很复杂,多台手术同时进行,他失去了肝c肾最后失去了心。随着身边的内科主任最后的一声“手术完毕,一会儿补充记录完成。”我坐在了地上,后来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脱了手术服,也不知道怎么走出手术室的。当我回过神来,我只问了一句,“67床,骨骼也捐赠了吗?”我得到了“没有”的回答。
我去了病房,看见了他的家人,我哭红的眼似乎也伤了他们的心,我慢慢的叫了声:“叔叔阿姨。”阿姨又哭了,不再说话,只默默流泪,于是我和叔叔开始了谈话。
“子衿,辛苦你了。你也别太难过,叔叔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但是真的别太难过。我们也没事的。”
“他没有捐赠骨骼,您要火化吗?”
“那孩子的脸,还能看得清吗?”
“脸部只取了角膜,所以很清晰。”
“那身上会不会太恐怖,是不是没剩下什么了。”我看见他忍着泪。
“手术之后清理过,也盖了白布,身上也不会流血。”
“那孩子想要海葬。”
“海葬吗?这样啊。你现在去看他吗,还是一会儿再去?”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却没说到底什么时候去。
“火葬之后,将他托给你,好吗?”我吃惊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毕竟这是不合常理的,虽然我很希望。
他又说:“那孩子还是最对不住你,欠你的太多,想回头去找你时,你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待他最真,误了你这么多年,该有些补偿,这是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事发突然,怎么可能是他的意思?”
“他留过遗嘱,上面说的。”
“他才33岁,留什么遗嘱!”
“可是到底还是留了,将他托给你,好吗?”
“谢谢叔叔。”
“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吧,看看他的东西,或者以前很多误会会解开的。”
“人都不在了,误会也就不再是误会了。”说完了我就去了太平间,在那里我看到了他,没有管子,没有讨厌的仪器,真好。现在是白天,太平间一点也不恐怖,只是有些冷,我看着他,想去吻他就吻了,他的唇好凉。我们相识时太过年少,很是单纯,像是哥们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吻他,他再也不可能坐起来吻我了。
我终究还是请了年假,别人请年假旅游,我请年假疗伤,我陪着他们办完他的丧事,留下他的骨灰,我没有买墓地,因为他想要海葬,我却没有把他海葬,因为他还要等我。我去了他的家,看了他的卧房,他书桌上摆的小摆设是我用彩陶泥亲手所做,上面还有我的指纹,那是他说过,有天他实在找不到我,就去报假警,
还有我的指纹呢,大不了被抓进去蹲几天。他的书架里有整整七层的书,第四层是取来最方便的,那一层摆着的书,是我初中时看的,那时他是我的同桌。他的同学录就放在书桌里,我早已忘记当时我写了什么,我只记得他写了什么,我打开之后发现我的在第一页,那里我写着:你曾是我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光。
我送他的衣服,他好好地放在柜子里,袋子都没有拆,却没有落一点灰。
我送他的抱枕,就那样躺在床上,有点发黄,毕竟五年了。
我每年都送他的生日礼物,他都留着,我从不署名,他却永远知道。
如果我爱你,你也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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