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就守在外面,小姐有什么事就叫我吧。”
我点点头,扶着额角回到屋里,窗外夜色深沉,云层铅重,夜风吹过窗棂携起呜呜声响,听得人心中一寸寸发颤。我盯着桌上的烛火出神,脑中一片混乱,心尖上层层漾出委屈与不甘。
火光刺眼,我双眼发胀,却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在这深深的院落里,流泪只堪自怜,除此之外再无用途。
这样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色微熹才勉强睡下,四更刚过婧容便来叫我起床,按照规矩,今日我要向公婆请安奉茶。
这才是正式进了门了。
坐在妆台前细细扑了粉,又让婧容替我多匀了些胭脂,掩去略有些苍白的脸色,眼角勾勒成向上飞挑。
婧容拿着玉梳站在我身后,“小姐,梳流云髻可好?”
我略一沉吟,点头应允,“嗯,记得比寻常挽得高些。”
婧容巧手梳就,又从柜中挑出几件华丽衣裙,“小姐今日就要好好打扮一下,给昨天那些看热闹的人瞧瞧。”
我摇摇头,越是这样的时候锦衣华服越是显出我的软弱不安,不如素雅如常的衣衫更显得大方从容。
挑了一件浅绿色流云锦的烟罗衫,配上一条湖绿暮云纱绫裙,蕙带束出腰肢一握,盈如谪仙。
妆毕,我左右审视镜中自己,妆容精致,微微上挑的眼角将我衬得眼如晶石,神采隐隐,看不出半分憔悴。
出门时屋外天色暗沉,空气中湿气凝重,绣鞋踏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有几分凉意,远处楼阁翘起的飞檐在树影中隐现,在晨熹微薄的雾气缭绕下显出一派堂皇典雅之气。
这座宅院本是丰原王所有,丰原王是先帝最钟爱的幼子,聪颖敏慧,能文善武,十六岁便封王。先帝不舍他远走封地,便于城内为他新建一座府宅,却因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为时人所诟病。
可惜天不假年,丰原王于二十岁时病殁,先帝伤心欲绝,下令封闭王府。
这座地处晋安城内围的豪宅自此尘封了近三十年,直至本朝靖远将军封王,皇上方下令将其修缮一新,赐予苏颉,并亲书“敕造肃毅王府”六字匾额,以显浩浩天恩。
府中布局精巧,不似寻常府宅中刻板院落,而是隐楼阁于园景之中,如苏墨行所住的飞梧苑便是在一片青葱梧桐后,曲径通幽,苑外间植梧桐与紫薇,盛夏时苍翠郁紫,十分清幽雅致。
携着婧容穿过游廊练桥,经西侧边门到了正堂,我于门前驻足,仰望堂前匾额上三个大字:慎思堂。笔力苍虬浑厚,眯眼细瞧了,见有下角一方朱色印记,竟是肃毅王苏颉的手笔。
心中暗道一声佩服,忽听身后衣裾窸窣,几声娇笑飞进耳中,软糯动人。
回身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门口,一身茜红色榴花纹轻罗纱衣,肤白如雪,眉目明艳动人,正以手掩唇与身边婢女耳语些什么,落珠般的笑声便从指缝间溢出,瞧见我脸色竟是倏地一变,似乎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然而也只是一瞬,便将那惊慌神情隐了下去,扶了婢女的手袅娜而来,腰肢款摆如嫩柳扶风,尽是妩媚风情,她向我福身行礼,“妾身妙湖,是墨行的侍妾,见过世子妃。”
不仅想起灯市上那一幕,心中一叹,原来苏墨行那冷淡外表下竟还真有几分风流性子,又听她直呼苏墨行的名字,想必平日里十分恩爱亲密。
才伸手扶起妙湖,便见边门外人影一闪,又转进一个女子,一见那女子便觉眼前一亮,她穿一身白色素罗衣裙,白色本是极为挑人的颜色,穿得好了则有玉宫仙子之态,穿不好则是不伦不类,平白惹人一笑罢了。
可这女子却将白色穿出了一种独特的韵味,仿佛暮春湖面上一朵随波飘零的白苹,疏离尘世万般玷染,却怀着一颗含情之心,等待千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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