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
真的有下辈子,我不愿为人。
很想很想做一片生命短暂的绿叶,
向着阳光不卑不亢地活一次。
——任初时
出国那日,任远特地将这段话用毛笔写在房间的白色墙壁上,练了多年的狂草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任佳佳推门而入,看到他如此疯狂的行径后第一反应就是喊来了任妈告了一状。
介于任远就要离家,任妈也没怎么怪罪他这一破坏房间美感的行为,只当这是他对过去几年累积起来的压力的一种宣泄方式。
看到任妈的态度,任佳佳不免失望,“妈,你不喜欢我了,你现在就只喜欢哥哥,他现在是你们的骄傲。”
“说什么傻话呢?你永远是最讨喜的。”
任佳佳最喜欢别人说她讨喜,很受用地转而将视线投向墙上的那些字,问任远:“任初时是谁?也姓任,是我们家的亲戚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她不是我们家的亲戚。”
“那她是谁啊?”任妈也在好奇。
任远怔了怔,不知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于他来说,任初时便是这样的存在——“爱若难以放进手里,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
本该一直缄默不语,可这份思念太过漫长孤独了,他也想就这么一次,说说他的爱。
她是谁啊?是他的阳光,是他的动力,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遇见。
但他只能模糊地回答:“她存在过,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而已。”
的确,他们都曾与她共同生活了三年时光,只是那时候,她的名字叫苏荷,不叫任初时。
她叫任初时。
是任远为她精心埋藏的唯一秘密。
“是你喜欢的女孩吧。”任妈一语中的。
“嗯,暗恋。”
任远想只要是有心人,就能在百度上搜索到任初时这个名字,下面会出来一堆信息,不同的媒体撰写着同一条新闻。已故缉毒警的家属遭遇毒贩疯狂报复,一家四口死于纵火。死者之一的名字便是任初时。她年迈的爷爷奶奶,幼小的弟弟一夜之间都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人世。
任远不知道任初时是怎么偷偷活下来的,但他终于开始理解初时的故作坚强,毒贩逍遥法外,她不得不改名换姓来到这座大城市中读大学,她明明不缺钱却一直在为钱奔波着,或许她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忙碌,这样就没有时间去想那段被积压在心中深深的仇恨。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用那么荒唐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人生?”
“相信我,这是我认为最适合的词语了,畸形,没错,我的人生的确是畸形的。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不愿为人。很想很想做一片生命短暂的绿叶,向着阳光不卑不亢地活一次。”
“那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你现在的心思只需要放在高考上,其他的都不许想。”
任远失落的同时听见她又说:“等你高考取得了好的成绩,我就把这些事都告诉你,关于我的人生为什么是畸形的。”
“好,你放心,我会好好考的。”
“看来,我变成小富婆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任爸许诺她,如果任远考进南大,那么他就会给她一笔丰厚的奖金。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多少激动,可见她并不是真的爱财如命。
“等你拿到了奖金,就跟我们一起去墨尔本度假吧。”
“我的毕业旅行好奢侈啊,好,就这样吧。”
那天,是她最后一次在任家书房里给任远做家教老师,也是任远最后一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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